乡村故事：黑寡妇（7）认干女儿

这是他到这里的第一个春节。腊月三十，天刚蒙蒙亮，他就早早起来，洗了个脸，换上前几天二爷送给他的衣服，向二爷家里走去。走到门口，他看见大门上挂着灯笼，两边贴着对联。虽然认不得上面的字，但这大红的颜色，已经够喜庆的了。

他走进窑洞，看见二爷盘腿坐在炕上，虎子坐在对面的长条板凳上，炕沿上还坐着一个他不认识的老头。几个人看他进来，停止了说话。他与二爷和虎子打过招呼，到那老头的时候，二爷说：“这是咱们村上的丁先生”。他便对着那老头笑了笑，说了声“丁先生好”。虎子把身子往一边让了让，让他坐下，他没敢坐，顺便圪蹴在门槛上。

这时，二爷开始说话了。“今天是大年三十了，你也忙了一年了，今个把你叫来，主要是两个意思：一是大家一起吃个年饭，二是想和你商量个事。” 他说“有什么事，二爷看着吩咐就是了”。

二爷接着说，“你看虎子结婚三年多了，就生了牛娃一个儿子，他看金菊来这半年，和牛娃玩得很好，他想把金菊认个干女儿。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他一听，一时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站起来说“二爷有这打算，那就是这娃一辈子的福分，也是我一辈子的福分，还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我就替娃谢谢二爷了”说着就要跪下磕头，被虎子拉住了，他就顺势作了个揖。

二爷又接着；“既然愿意，那这也算是个大事，今天咱就请丁先生做个证人，等会儿把娃叫来，把这事正式定下来。”说着，前几天见过的那个小姑娘便端着盘子放在了炕上，二爷把丁先生请上了炕，虎子拉他坐在了另一边的炕沿上，自己就坐在了丁先生原来坐的地方。接着，牛娃领着金菊进来了。

这时，丁先生开始说话了，“今天大年三十，恰逢良辰美景，张梁两家结为干亲，我丁某人愿为证人。现在就让娃娃磕头吧”。他连忙拉着金菊跪在地上，先向二爷磕了两个头，又让金菊向虎子磕了两个头，教金菊叫了一声“干爸”，虎子答应了一声，赏给了金菊一串麻钱，回头他又向丁先生作了揖。

然后，丁先生又说“现在，这认亲礼就算完成了，大家举个杯吧”于是每个人都从盘子里端起了酒杯。轮到他的时候，他推辞说不会喝，虎子硬让他喝一杯。他便端起酒杯，一饮而下，呛得他眼泪直往外流。

然后二爷招呼大家吃菜，他这才有功夫看看盘子里的食物：中间一个大碟，是凉拌的猪头肉；四角四个小碟，分别是凉拌豆芽、凉拌面筋、小葱拌豆腐、凉拌红萝卜丝；边上四个小碟，分别是油炸果子、米面陆食、然面坨坨、荞面发糕点四样小吃。面对这么多美味佳肴，他一时无处下筷，就把靠近自己的红萝卜丝操了一筷头填到嘴里。牛娃胆子大，用手给自己和金菊一人抓了一把油果子、一把陆食，就拉着跑外面耍去了。
下来，丁先生端起酒杯给二爷敬酒，他和虎子陪着各喝了一杯。接着是二爷回敬，他又陪着喝了一杯。等虎子敬了之后，他也倒满了杯子，各敬了一杯。几杯酒下肚，他头有些晕了。

看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虎子招呼那个小姑娘进来，收了盘子和酒具。接着，端来了一个大暖锅，又端来一盘白蒸馍，二爷拿着筷子，招呼大家吃饭。暖锅下面的木炭红红的，上面冒着热气，里面的菜发出“吱吱”的响声，香气便弥漫了整个窑洞。等二爷操了第一筷子，其他人也就跟着操。他发现这暖锅装得很有讲究：最上面用肥肉苫着，下面是丸子、豆腐和粉条子，再下面是葫条、豆角和黄花菜，最底下是白菜、土豆和白萝卜。借着酒劲，这次他没有过分客气，一连吃了好几片肥猪肉，又吃了三个蒸馍，直到实在吃不下去了，才放下了筷子。
盘子端过去之后，二爷说道“从今天起，你和虎子就是干亲了，也算是半个东家了。正月里也没有多少活，我让虎子找几个人帮忙，给你在场房盘个炕，再靠着山墙搭一个厨房，在场边开一块菜地，以后你就不要去上他们的灶了，自己做着吃去。至于灶具和粮食，还缺啥，就在家里来拿。”他一听，又要磕头，被二爷制止了，“从今往后，再不用磕头了”。

之后的两天，还没到吃饭时间，虎子就让那个小姑娘给他送来吃的，有时是两个蒸馍，里面夹两片肥肉；有时一大碗干面，上面放着肉臊子。这个春节，他觉得是他这一辈子过得最好的一个春节，他不知道上辈子修了什么福，在千里之外，竟然能遇见这么好的一家人。

到了大年初四，虎子便领着两个人来了，他的厨房便要正式动工了！

（未完待续，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