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在山村里的爱情故事

小小说

山村夜话

文/郭云会

秦岭北麓坐落着一个别致幽静美丽的小山村，村落前一条出山大路，岭南商洛客民川流不息地从村前经过，一条清澈小溪日夜不停地打着浪花，哗哗地向北奔流。村子四周绿树环绕，郁郁葱葱，小桥流水，果树飘香，风光无限，景色宜人。
村庄不大，坐南朝北，一排巷道，整齐划一。整个村子三四十户人家，只有袁姚两姓。老袁和老姚分住南北两头，一个最南第一户，一个是最北第一家。老袁和老姚是村里一对最好的朋友，巧的是同年同月出生，莫逆之交，无话不谈，你来我往，形同一家。
老姚有个独生女儿叫秋芳，老袁有个独生儿子叫袁华。袁华比秋芳大一岁，从小哥长妹短，亲如兄妹，一起上小学、初中、高中，形影不离，情同手足。高中毕业因都落榜，双双回家。
从学校回村以后，袁华依然老实本分，吃苦肯干，在家开了一个小超市。因门前是一条出山大道，来往山客络绎不绝，虽然没有大笔收入，但每日超市收入小钱不断。超市由父亲老袁经营，还作务八亩花椒园，每年收入几万，几年下来手里攒了几十万元。袁华做人低调，言语不多，只知埋头苦干，见人亲热顺和，村里人人见人夸。
秋芳从校回村，慢慢地变了。她爱穿爱戴，高傲自大，咋看山村农民都不顺眼，一心向往大城市生活，留恋外边的花花世界，认为自已本来就该是城里人，山区就不是自己呆的地方。对袁华哥也没以前亲热了，咋看他袁华哥土里土气，不顺眼了。袁华找她，她爱理不理，冷言冷语。袁华心里非常伤心，还不知他那里做错了，伤害了她。
秋芳她爸老姚也是村里数一数二的能人，脑子转的快，见过世面，平时在村里见风使舵，看脸行事，能说会道，挣钱容易。老姚先在村后半山腰开了个炸石厂，因石料品位高，压力强度硬，出货快，生意好，几年就存了七八十万。后来想扩大生产，把旧机器更换成大型的，因钱欠缺，就从好朋友老袁那借了十五万，还打了借条，答应半年后归还。
怎奈世事难料，国家政策要封山育林，种植绿化，不准放炮开山炸石，查封了石料厂。老姚跑前跑后，手里提着好烟好酒，上下打点，好话说了一河滩，心急的嘴唇都起了泡，也无济于事。只得拆了机器当烂铁卖，闹得血本无归，全盘皆输，仅剩下的一点资金也被套牢了。很快半年过去了，老姚实在没脸去见老袁，总是躲躲闪闪过日子，老远揪见老袁就绕道走，总希望老天能给个机会，让他东山再起。
话说袁华已快三十了，婚姻问题还没有着落，有人给他提说了好多人家，他都没答应，连面都不和人家见。袁华心总在秋芳妹子身上操着，忘不了过去的旧情，上学时的一点一滴像过电影一样，一幕一幕地挪动着，但一想到目前秋芳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他就心寒。他想，是瞎是好，总要问个明白。
一天清早，他鼓足勇气跑到秋芳家，见秋芳正在洗衣服。他涨红着脸不知咋开口，坐了一会走了。回到家又不甘心，又跑到秋芳家。秋芳还在洗衣，他还是不知该咋开口，又起身走出了门。回家后，他急的直跺脚，我咋这么笨！干脆写一张条子，上边只一句话：今晚八点我在河边柳树下等你。第三次到秋芳家，一进门，二话没说，把纸条给秋芳怀里一扔，急奔出门跑了，只听见秋芳在后边说：神经病！
晚上七点，袁华早早地来到河边，坐在大柳树下的石头上。圆圆的月亮在黑白云彩中穿来穿去，细细的柳条在朦胧的月色下摇摆，柳梢在哗哗的溪流中刷来刷去，静俏俏的秋夜，只听见秋蝉在柳树上“知了”、“知了”地叫。袁华心烦的拾起小石子朝树上扔去，“知了”声戛然而止，这时只见一个苗条的身影朝河边慢慢地走来。
来人果然是秋芳，她远远地坐着，顺手折一枝柳条在水中拍打着，一声不吭。袁华也不吱声地顺手捡起小石子朝哗哗地水中扔着。谁也不说话，等了半天，袁华才急急地问：你咋不说话呢？
秋芳答道：我说啥呀？是你把我叫来的，我知道你叫我干啥呀？
袁华急说：那咱俩的事咋办？
秋芳说：咱俩有啥事？
袁华说：结婚的事么。
秋芳忙站起来朝村子里走去，边走边说：神经病。
老袁这几天左等右等不见老姚来还钱，见了他还东躲西藏的，一打听，才知道了老姚的遭遇，不知如何是好。儿子袁华低着头一脸丧气进了门。老袁问起根由，袁华把和秋芳的事细说了一遍，老姚笑了笑说：儿子你安心睡觉去，别发愁，一切有爸哩。
第二天，老袁把老姚请到农家乐，还特意从超市拿了瓶六年西凤，点了红烧肉、香酥鸡、清蒸鲈鱼等一大桌菜。老姚低着头，满脸尴尬。毕竟欠人一笔债。老袁闭口不提，他俩你一杯我一杯不停点地喝着，半瓶下肚，都有些头闷耳热，借着酒劲，老袁提起儿子和秋芳两个娃的事说：我看他俩从小就好，不如亲上加亲。老姚知道女儿心高气傲，不太中意袁华，支支吾吾，犹豫不决，嘴里说：娃的事大人不好说。老袁马上说：那就不难为你了，只是娃都大了，用钱的地方多，你借那十……
没等老袁继续说下去，老姚立马站起来，手拍胸膛，立即抢着应肯：做亲家好啊！包在我身上，一切保证满意。老袁心里乐开了花，他们又你一杯我一杯，一会儿瓶底朝天，才头重脚轻地各自回家。
老姚回到家，把事给女儿一说，女儿坚决不同意，哭着说：你把女儿当债着抵押。老姚鼻涕一把热泪一把，叫喊着寻死觅活。秋芳见父亲这般模样，心软了，想到自己二十八九还没下嫁，还真真挑不出袁华的缺点毛病，只好哭着答应了。
结婚日子很快定好了，婚礼如期进行，袁家请了锣鼓队、秧歌队、餐车，待了二十席客，热热闹闹地把秋芳迎到家。
洞房花烛夜，众人散去后，秋芳愤愤地对袁华说：我是抵债嫁到你家的，你用这种手端逼我，我只有恨你，永远不会爱你。袁华信誓旦旦地说：你恨我是暂时的，我以后给不了你幸福，你可以离婚走人，我决不拦你。袁华的话一下子使秋芳心动了，她想起袁华过去对她的好，再想想从今往后毕竟是夫妻了，要好好过日子。婚后第三天，他俩收拾好行李，到南方打工去了。
袁华先在一家公司上班，秋芳在物业公司当主管。他们都是高中毕业，有文化，智商高，半年后，自己开了公司，袁华跑外，秋芳管内，发展很快，攒了不少钱。
两年后，他们高高兴兴地开着小车衣锦而归。小车停在老姚大门口，老姚看着挺着大肚子的女儿从车里走下来，笑得合不拢嘴，早已准备了一桌菜，让女婿女儿入席喝酒吃饭。正吃得高兴时，秋芳从包里掏出一张字条往老姚眼前一放，说：爸，你欠袁家的债该还了吧，这是借条。
老姚一下子惊呆了，刚端起的酒杯“咣”的一声掉落地上，颤抖抖地说：你们不是结婚了吗？还要还钱？
秋芳说：两码事，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有借条，就是打官司非输不可。
只见老姚手拿借条抖个不停，脸色发白，身子向后倒去，袁华瞪了秋芳一眼，赶快扶住老丈人说：爸，没事，哄你哩，谁让你还欠债，秋芳和你开个玩笑，以后还要给你养老送终哩！
说着袁华从岳父手里夺过借条，撕个粉碎，向空中一扔。老姚这才喘过气来，恢复了精神。秋芳一看父亲没事，咯咯咯大笑，老姚抡起手吓唬说：捶你个死女子，吓死爸了！说毕，袖子一挽，说：袁华，来，继续喝！于是你敬我，我让你，你一杯，我一杯喝个不停，高兴劲上来，还五魁手、六六顺划起拳来。秋芳在一旁急喊：小点声，女婿和岳父还高升五魁哩，叫人听见了笑话。
说完秋芳低着头微笑着走向厨房添菜去了……

【作者简介】
郭云会，男，1946年12月出生，渭南市华州区人，退休干部。六十年代入职教育系统，七十年代任职高塘中学体育老师，八十年代转乡镇党政机关工作，2006年12月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