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灵》个人短篇小说——第四节

第四节
《低落的日子》
低落的日子让我仿佛变了一个人，变得安静了，不再每天叽叽喳喳，转而有点儿沉郁。平日里喜欢写点东西，那也许算是心灵的一份寄托吧。初中是流行写日记的，而且会被老师当作作业去完成。我的日记很少记录一天发生了什么，心情又是怎样怎样的，取而代之的是一首首小诗，充斥着向往自由、悲痛、愁怨的小诗。老师的批注经常有一句话：一凡，你写的东西好像不符合你的年纪，少了孩子的童乐，多了一丝愁绪和成熟。不管怎样，要快乐！是啊，家庭的变故是让我变得成熟了不少，但还有一个原因，我是上帝选中的孩子，我是上帝的使者，我肩负着任务和职责，让更多的人幸福，而我现在却是不幸的，这激化的矛盾让我身心俱疲。
像是把自己禁锢起来，不去跟别人交流。因为学习成绩好，外加上长得很清秀，又因为沉郁而显现得比较高冷，所以这也无形中产生了一种魅力吧。很多女生主动靠近，那时候并不懂得什么是爱慕，什么是喜欢，估计就是一种简单的，单纯的吸引力。有女孩儿主动找老师借着让我帮忙辅导的缘由换座位跟我坐一起，也有女孩儿递纸条，但这让本就晚熟的我更加不知所措，更加害羞，更加不希望去袒露自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一个人独处。一个人去洗漱，一个人去洗澡，一个人去吃饭，一个人去商店，一个人去上课，一个人去自习……找一片安静的地方去思考去游离。漆黑的操场没有灯的照耀，刚下过雨，青草伴着泥土的清香，蝉鸣和蛙叫让这夜可以不那么死寂。搬了两块砖垫上笔记本坐下，手里拿着小树枝在地上胡乱地划着。竟有些困意，朦胧中欢笑声渐渐远去，三位身穿素衣长袍，头发花白及肩，胡须卷密如瀑的老者出现在我面前，“一凡，好久不见。”“你们是谁？”“再好好看看，我们是你的暗灵啊。”“你们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们本就没有形体，暗灵随着自己使主的心情而变，你现在很沉郁，正如一个老者，所以我们便也变换了模样。怀念原来的自己吗？那个无忧无虑，乐于助人的一凡。”“我还能回得去吗？心里很难过，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不用想着去做些什么，顺其自然便好，大哭一场，忘掉所有的痛苦，你还不能改变什么，唯一能左右的就是你自己。快乐是自己寻求的，有时候一件事从不同的角度去看，就会有不同的结果。一凡，相信自己，你是上帝的使者，请坚信自己的使命！”我哭得痛彻心扉，吵醒了熟睡的室友，室友把我唤醒“袁一凡！吵死啦！还让不让人睡觉啦？这大半夜的你哭啥呢？吓死人啊？你是让狗咬啦还是丢了五百万啊？哭得那么伤心！”擦了擦眼泪，看着天花板，一脸的木然，操场，暗灵，使命……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所以我并不认为那是一场梦……
初二第一学期，班里新转来一位同学，他叫李宏宇，从李宏宇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每天独来独往，不擅言谈，跟女生更像是一个绝缘体，从不主动说话，胖乎乎的一副呆萌的样子。可能是性格相仿，也可能是命中注定，我主动搭讪，慢慢的我们成了最好的朋友。我从来没有问过宏宇究竟是什么原因造就了他现在的性格，因为我知道那可能也是一段沉痛的经历，但我希望宏宇的性格是天生的，痛苦永远远离他。一遍一遍地回想着暗灵的话，我唯一能左右地只有我自己，我开始慢慢地改变，找寻，找寻过去的自己，我要影响宏宇，让他不再孤寂。渐渐地我找回了遗失的自己，变得开朗起来。同学们都很惊讶，都说我好像换了一个人。封闭式的校园让我们更加懂得去相互帮助，少了勾心斗角，多了真心挚友。宏宇也慢慢地开朗起来，他历史特别好，每次考完试都让我羡慕不已。嘚瑟的他每每总是搓着小肉手嘲笑我，小眼睛眯成一条缝，笑得特别傻。然后我就反过来气他，因为我的总成绩要高他一截的，哈哈。
初中生活的最后一年，是让我最难忘的一年，也可以说是最耻辱的一年。初三刚开学，学校新来了一位教导主任，男性，和父亲年纪一般。这天我和宏宇刚见面，很开心，走在路上闲聊，各自说着假期的趣事，说着说着，宏宇突然想起来上一届初三学长学姐走后班里肯定有很多学习资料，于是我们俩飞奔到教学楼三楼的教室去寻找有用的资料。各种学习资料散落地到处都是，我跟宏宇找得不亦乐乎。不经意间一位中年男子进了教室和我们搭讪，让我们帮他找一套九年级的课本。很快便帮他找齐了，他道过谢后就离开了。我跟宏宇开始猜测他是干什么的。宏宇说：“他该不会是新来的老师吧？”我说：“肯定不是，他找九年级的课本，要是老师肯定会教九年级的，但是九年级面临毕业，怎么可能轻易换老师呢？我猜他很有可能是咱们某位同学的家长，年龄也相当啊。”宏宇点点头表示有道理。
晚自习时，班主任李老师早早地就过来了，想必她也和大家想念她一样地想念着大家。“同学们，大家假期过得开心吗？”“开心”我们大声回答着。“老师也开心能够继续带领大家冲刺中考，但是老师的身体可能吃不消，学校新来了一位教导主任，以后主任也会是咱们班的班主任，初三一年由我们两个一起带大家。”“老师您身体好点了吗？”班长问。班主任因为工作操劳，饮食不当，早在我们初二上半年的时候就被诊察出小腹内有一个肿块需要及时就医，但老师为了我们能免去换老师的浮躁，硬是要把我们送入高中校园以后再去做手术，现在肿块已有鸡蛋大小，着实让人心疼又担忧。“没问题的，大家放心，安安心心学习考个好高中老师就心满意足了。”老师往门口一瞥转而说“教导主任过来了，大家欢迎！”在大家的掌声中进来一位中年男子。“原来是他！”我和宏宇相视惊讶道。
是的，中午找书的男子就是我们新来的教导主任，在做完自我介绍后，李老师去休息，自习由主任盯着。他走到我面前：“咱们真有缘分，又见面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叫袁一凡。”断断续续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紧张。“宿舍号多少？我刚来学校对一切都不熟悉，晚上可以找你了解一下吗？”“我宿舍在107。”依然紧张地说。“好的，学习吧。”整个晚自习我都处于忐忑之中，下了晚自习竟然都不敢回宿舍，没办法还是要回去的。等回到宿舍舍友告诉我主任刚刚来过了，见我不在就先回去了，让我去他宿舍一趟。舍友们拿我开玩笑“主任一定是看上你了，想让你做他女婿呢。”“你们别闹，我都快吓死了。”我怯怯地去了主任的宿舍。我们同住一栋楼，我们在一楼，主任在三楼。
咚咚咚……“主任在吗？”“在呢一凡，进来吧。”我害怕地推开门进屋，只有我们两个人。“别紧张，过来坐。”接下来我们聊了很多关于学校和同学之间的事。主任还出了几道开放性的题，直夸我回答得好，就这样我们打破了沉寂紧张的氛围，陷入一片欢声笑语中。“天色不早了，不然回去拿被子过来陪我一起睡吧，刚来这一个人睡一个屋子还真感觉有点儿空落，怎么样一凡？”“啊？咱们只有一张床会不会太挤了？”“你那么瘦不会的，哈哈……”“好吧。”我答到。回宿舍拿了被子，舍友们都睡了，我悄悄带上门。那晚我们睡在一张床，第一次和陌生人睡一起真的极其不自然，但很快我们便睡去了。深夜里我感觉有人在摸我，我是在做梦吗？不可能的，心跳加速，好害怕，我竟然有了生理反应，竟然……仿佛还听见主任说第一天就尿了……好尴尬，好羞耻，天还没完全亮我就抱着被子跑回了宿舍。我拼命地说服自己那是在做梦，那是一个处于青春期的孩子的幻想，我害怕地哭了，或是被猥亵的恶心，或是生理期弄脏别人床单的羞耻，总之很无措，不知道再如何面对主任。
第二天主任见到我后很自然，还问我昨天晚上睡得好不好。这让我相信昨天晚上只是做了一个梦。我回答的很犹豫，一脸的羞耻，“嗯嗯嗯，挺好的。”“咱们学校九年级新加了一个班，是从其他学校转过来临时组的一个班，所以学校的住宿变得困难了，我会在咱们九年级和八年级各个班每班选几位同学搬到我宿舍去住。”主任在班里说。
意料之中我被选中了。我和其他几位同学一同搬到了主任的宿舍，但我跟谁都没说昨天晚上的事。每天早上主任都会给我们熬粥，还会督促我们学习，大家都相处得很愉快。主任的毛笔字和国画堪称一绝，甚至可以左右开弓，这让我们佩服得五体投地。我还跟着主任学习了一段时间的硬笔字，可以说主任是我硬笔字的启蒙老师了。主任有一个独生女儿叫潘佳琪，因为结婚晚，所以小佳琪当时才八岁。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小佳琪跟着父亲搬到了宿舍来住，大家都像大哥哥一样地去照顾小佳琪，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就这样，我们相处了差不多有三个月。那是一个周六的下午，主任带着佳琪回家了，而我们因为住校要三个星期才能回家一次，赶上课活可以回宿舍洗洗衣服，好好休息一下。我们几个闲坐着聊天，已经忘记是谁了，突然压低声音说：“你们被主任摸过吗？”这句话像是刺一样扎到了我，我呆住了，其他人都随声应和着“有”“主任他变态”“好恶心”“要不是没办法我早就搬回去了”……原来那不是梦，是真的，而我们没有证据只能忍气吞声。脑袋有点儿发懵，就一心想着怎样才能尽快离开这个恶心的地方。
一天晚上主任值班，宿舍里只有我们几个跟佳琪，我们便讲起了鬼故事，佳琪也听得很认真，谁料等我们都睡着了佳琪还在因为害怕不敢睡，等着父亲回来。也因此我们被半夜回来的主任骂醒搬回了自己原来的宿舍。虽然被骂被赶回原来的宿舍是一件很丢人的事，但是我心里却很释然，甚至会很开心，有一种解脱的感觉。后来学校开大会，校长说他因为行为不当，请学生去宿舍喝酒，还让学生认他做干爹被学校开除了，让我们学会拒绝，学会保护自己。再到后来，临近中考的时候，从班主任的口中得知，他突然脑溢血，死了。当时心里的感觉很复杂，一方面是觉得他罪有应得，一方面则是心疼小佳琪，才那么小就失去了父亲。而这也成了我初中生活最黑暗的一段。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