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怪谈》：不乏哲思的日本鬼怪故事

《田中怪谈》是一部日本小说家、随笔家田中贡太郎的短篇合集，其中收录了15篇风格迥异的怪谈故事，充分展现了日本独特的怪谈文化。

【日本】田中贡太郎著《田中怪谈》
据我了解，日本的怪谈文化有很多是受到中国古代志怪小说，比如：《山海经》、《搜神记》、《聊斋志异》等的影响。只不过，日本在怪谈文化传承方面可能比中国做得好一些。在我印象中，很多日本当代的作家也都写过怪谈类作品，比如梦枕貘的《沙门空海之大唐鬼宴》（即电影《妖猫传》的原著）、宫部美雪的《本所七怪谈》、乙一的《天帝妖狐》等。而在中国说到怪谈，多数人能想到的名作中比较新的就是清代的《聊斋志异》了。就算近现代可能也有中国作家在写怪谈故事，但鲜有名作广泛流传。
而《田中怪谈》的作者田中贡太郎，就是深受中国文学家蒲松龄的影响，一生致力于日本怪谈故事的收集、编纂和再创作。甚至有报道称，田中贡太郎毕生只专注于一件事，就是和怪谈相关的事。据资料显示，田中贡太郎的怪谈作品产量之高、代表性之强、内容范围之广，是之后任何一个怪谈作家都未能达到的程度。也因此田中贡太郎被誉为“日本怪谈小说大师”，在日本有着极大的号召力与影响力，影响了诸如芥川龙之介、梦枕貘、宫崎骏等人。
《田中怪谈》中收录的15篇怪谈故事，在田中贡太郎一生创作的作品中只能算是九牛一毛，却也各具特色。有的借鬼怪讽刺当今社会中一些短视、欠妥的行为，比如“红点鲑怪谈”和“置行堀”讲述的就都是涉及破坏渔业生态问题的故事。有的是已去世的人生前有未完成的心愿，死后仍在人世间徘徊，比如“蓝微尘的衣裳”和“无名指的弯曲”就都是死者在亲人面前再现身的故事。有的则是为了满足鬼怪的一己私欲在人间兴风作浪，比如“灶中人脸”、“蟾蜍之血”、“诡异的行脚僧”、“供奉苍蝇”和“穷神的故事”则都是各种妖魔鬼怪作祟的故事。还有的是通过鬼怪现象反映事物的因果关系这一哲学问题，比如“一位祭司的故事”、“如影随形的亡魂”、“蓝瓮”、“女人头颅”、“阿累的故事”和“女鬼”。

置行堀（图片源自网络）
《田中怪谈》中收录的第一篇就是“一位祭司的故事”，这是一个关于以诚待人、劝善规过、善有善报的故事。主人公勘作在受到陌生人帮助后，请对方喝酒吃饭作为答谢，并与其成为好友，也不在意对方的身份。当勘作得知对方要做夺人性命的错事时，总能果断地及时阻止并予以劝诫。后来，对方成为了水神，邀请勘作去神社里当祭司。明明是干旱缺水，水神却让勘作通知村里人当晚会有大洪水，需把晒在河岸上的稻谷收起来。勘作对于这位昔日朋友的话也并不怀疑，依言向一位老人传达了水神的指示，老人通知了村里其他人，结果真的发生了大洪水。自此勘作便被奉为祭司，并在神社旁拥有了自己的住处。勘作对朋友真诚且非常信任对方，发现朋友有错时勇于指正，对于朋友交给自己的任务也都尽心竭力，他与朋友的相处之道是很值得赞赏的。

日本神社鸟居（图片源自网络）
此外，在《田中怪谈》中收录的“如影随形的亡魂”、“蓝瓮”、“女人头颅”、“阿累的故事”和“女鬼”都是关于恶有恶报的故事。其中尤以“女鬼”的故事在我看来最为有趣。“女鬼”讲述的是一个叫菊江的年轻女人，晚上十点多她买完东西回家路上，被一个男人尾随意图不轨。危险关头菊江急中生智想出一个“蒟蒻妙计”，把男人吓退了。而她这一吓，在男人心中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当男人回到家后，甚至曾把房东老太太看成女鬼被吓晕。过去多日，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男人又对偶遇的年轻女孩动起歪心思，不料吐着又大又长舌头的女人再次出现在他眼前，男人最终被吓疯了。而菊江的长舌头，其实是她买的魔芋。正所谓“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男人精神失常的结局也算是遭到了惩罚。
除了在不同故事中出现的各种类型的妖魔鬼怪外，在《田中怪谈》中还有很多地方都凸显了日本的人文特色。比如在“蟾蜍之血”中，明明主人公三岛让只是帮人指路，后来却变成了帮人带路，最后不仅送对方到达目的地，还被邀请进屋喝酒，结果陷入了妖怪的魔爪之下。我想起自己在日本旅行时问路的经历，也是直接被人领到了目的地。我当时是在一个商业街，手上也没有地图，我就是想买一个单反相机的摄像头，而且我那时还没有学日语，只能用英语向一位30岁左右气质文雅的年轻女士询问附近有没有卖相机的店。我们所站的位置，离我想找的店大概也就几百米，只是需要拐一个弯，不是一眼就可以看到。因此，她简单告诉我如何走后，直接让我跟着她，她陪我一起走到了店门口。
因为平时我常看日本文学和日剧，所以也知道这种带路是日本人特有的一种习惯，在中国很少会这样。也正因如此，“蟾蜍之血”中三岛让指路变带路，还被请入对方家中，这种故事情节在中国是不太可能发生的。而在日本却是很平常自然的礼仪，毕竟是在大晚上把陌生人安全送到目的地，出于礼貌请对方进屋坐一下以示感谢也是顺理成章，所以并不会令人感到故事的突兀。但如果是在中国，即便是有人好心带路送对方到家门口，如果对方非要邀请进屋，那可就热情过头充满危险的气息了。我所说的这个带路的例子，还只是《田中怪谈》所有故事中的一个小细节，在其它故事中还有很多类似的日本人文特色。比如：一提到与河水有关的妖怪就会想到河童；安排行脚僧在家中留宿；与和尚对弈，还主动登门拜访等等。
总之，这部《田中怪谈》中收录的鬼怪灵异故事都别具创意，并且田中贡太郎撰写的故事细节也都充满日本人文特色，在讲述离奇现象的同时，又不乏因果关系等哲思，令人读来欲罢不能！（作者李淑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