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孕妇去世,腹中胎儿却已足月,过路女子“挖出来能活”

2021-12-14 03:30| 发布者: admin| 查看: 680| 评论: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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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长安城郊外一处荒林子,林中躺着个已经死去两三个时辰的妇人,腹中的胎儿看着已经足月,不过也没了动静。
1
隆冬,青阳城大雪封城。
院中雪景正好,积雪落了三寸,去年春日移栽回来的红梅也映雪开着,小夭与柳生、苏和三人在房中生了炉子,点了炭火。小桌上的青釉瓷碗里是小夭喝了一半的白粥,桌上是两碟佐粥的小菜。
炉子上温着两壶酒,是苏和在长安买回的竹叶青,味道极好,长安城城东老孙头家的竹叶青,那是从前小夭和阿娘都极喜欢喝的酒。
小夭从前是没把苏和往青木身上想过,如今一想,苏和一行一动俱是破绽,那密不透风的墙壁砸出了一条透光的缝隙,然后就轰然倒塌。
小夭接过苏和递过来的半碗白粥,尝了一口,问道:“听街上的人说南山出了个什么邪祟,你们知道什么来头吗?”
青阳城这几日不大安宁,听说南山出了个勾人魂魄的心魔,也不晓得是真有其事还是以讹传讹。
柳三爷嘁了一声,道:“这都临近年关了,哪来的邪祟在这凑热闹?肯定又是一群说书的老花子在胡说八道。”
顾小夭惊疑:“难道妖物也过年吗?”
柳三爷:“对对对,他们还放烟花炮竹呢!”话音刚落,拿着挂鞭炮逗小傀儡的阿赵正好慢悠悠地从柳三爷身后飘过去。
顾小夭大笑,捂着肋骨疼得直抽冷气。
苏和身后帮小夭抚着后背顺气,柳三爷冲两人翻了个白眼,“怎么不疼死你算了??”
外面天色已暗,积雪却映得宅子明晃晃的。
而宅子之外同样是没过靴子的积雪,喝酒闲聊的三人并没有注意到,有大片大片的阴翳慢慢地从四周向这宅子靠拢。
墙头的黑猫弓着脊背冲那黑影露出碧绿色的眼睛,还没来得及叫出声便被那阴翳迅速吞没了,周围一片寂静,连风声都停了,飘落的红梅落在半空中,周围的一切生命都随之静止了。
2
偏僻狭窄的小道上,苏和一个人慢慢走着。
他似乎走了很久,可是心底咒语一样的东西推着他继续往前走。
苏和抽出腰中软剑在自己手臂上划下,鲜血瞬间沾湿了袖子,他清醒两分,心中总算能从那咒语一样的东西中分出心神察觉出不对劲儿来。
是的,太不对劲了,他为什么会来这个地方?为什么要往前走?而且他踏上这条路的时候已经是日头西斜,可越往里走却越亮堂起来,到现如今,竟然已是晨光满天,地上的草叶上还带着清晨的露水。
片刻之后苏和便已经感受不到胳膊上伤口的疼痛了,察觉到是有什么东西在麻痹着他的知觉,禁锢他思考的能力。甚至,他抬头望了望,周围是诡异的死寂,没有风声,没有虫鸣鸟叫,连树叶晃动的声响都没有,静得苏和能听见自己微弱的心跳声。
甚至,连这幅处境都未必是真实的吧。
苏和念头一动,这条似乎走不尽的小路便看到了尽头,尽头是一处院落,门前有一片极大的莲池,池边停着艘小船,摇摇晃晃,摇摇晃晃。
这是他魂牵梦绕,拼着一副性命都想回去的地方。
池边的小船上凭空生出团团雾气,雾气之中有个人影,是个姑娘,半躺在船上,脸上盖着荷叶遮太阳。
姑娘听到了声音,不紧不慢地坐起身,托腮望着苏和:“我的油果子呢?”她声音缥缈,像是从极遥远的地方穿透过来一般。
那团团雾气里赫然坐着的是“小夭”,或者说是从前的小夭,容貌更加稚嫩一些,看着应该是十二三岁的样子。
苏和心口似乎有什么东西生了棘刺,那棘刺划着心口的血肉一路冲出来,他像挨了一记重拳,弯腰半跪在地上,几乎喘不出气。
小夭从摇晃的小船上跳下来,“你怎么了?”
苏和惨白着一张脸痴痴望着小夭,那棘刺划得血肉模糊的心口被硬生生地止了血,他任由那咒语一样的东西困住了自己的心神。
苏和攀上小夭的胳膊,将那个身量不足还略有些单薄的小姑娘裹进怀里,声音里有几分委屈:“我好想你,小夭,我好想你。”
小夭:“你发什么疯呢?你是不是又忘记给我买油果子了?”
苏和不说话,将她抱得愈发紧。
小夭似乎察觉出哪里不对,宽慰似的拍了拍苏和的后背,“没事,我们去摘莲蓬吧。”
池子里满池荷花开得妖妖绰绰,苏和恍惚了一会儿,自言自语:“不是下了大雪吗?”
那边小夭已经跳上了小船,冲他招手:“下什么雪啊,现在可是六月,快点,我要那株长得最大的莲蓬,快点快点。”
苏和脑中有什么东西闪过,但又被另一股力量压制下去。
阿娘惫懒,门前这池子中的莲花原本是被人精细养着的,但落到阿娘手里,便成了个天生天养的野池子,但竟然也养出一派天然去雕饰的美感来,莲叶荷花都生得极不规整,几乎长了有半人高。
苏和划船在莲池中转了一圈,小夭采了半筐的莲蓬,个头硕大。
苏和将船停在了莲池中央的一片水面上,小夭坐在船脚,脱了鞋袜,赤脚踩在水面上。
周遭有种梦境一般的眩晕感,素日里自己的进退两难,自己的隐忍克制,都极缓慢地从身体中被抽离出去,苏和整个人陷入一种诡异的安宁里,他许多年在梦中的心心念念,日思夜想,一时竟都成了真。
苏和坐在小夭身旁,将竹筐里的莲蓬捡出两个个头大的,剥出莲子,剔了莲心,递到小夭手中。
小夭赤脚在水里晃来晃去,白嫩嫩脆生生的莲子也是一颗接着一颗吃得欢快,苏和慢慢躺下,躺进船仓里,他抬手遮住眼,透过手指缝隙去看头顶正烈的太阳,却不觉得刺眼。
小夭牙随着他一同躺下身:“你看什么呢?”
苏和笑的时候眉眼温柔得一塌糊涂,他侧过身瞧着小夭,“小夭,我好想你。”
小夭笑,“你怎么了?怎么出去一会儿就成这个样子了?”
苏和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跟着那小夭一起笑起来。
3
而这一边,柳生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路边草丛里,他骂骂咧咧地站起身,然后愣在原地。
路旁是个小院子,是他从前生活过许多年的小院子。
院中有两间旧屋,旧屋外放着一石桌,石桌旁站着个白衣的男人,侧着身,翻着手上一卷经书。
“罚你抄的经书可抄好了?”卿平开口问他。
这些年他连做梦都没梦到过师父跟他说上一句话。
柳生声音一哽,唤了声:“师父。”
卿平叹了口气,“我让你抄写经书静心,你又跑下山去。”
柳生低下头,似哭似笑,罢了,饶是知道是有什么妖物作祟,可是如今能再看师父一眼,他也愿意。
“身上的伤可还疼?”卿平问他。
柳生摇头,似乎又成了从前那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郎,扑过去将卿平抱住,“不疼。”
卿平支着手,觉得有些好笑,将手中的书握成卷敲在柳生头上,“这么大人不许撒娇,喝口水去跪着去。”
柳生不撒手,可抱着的卿平却一点点虚无起来,直到在柳生怀里消失不见。这小院连同旧屋一起飞快地向后退去。柳生再一睁眼,周围一片开得正盛的彼岸花,四周吵闹得厉害,一群孤魂怨鬼在忘川水里挣扎着往岸上爬。
这漆黑的黄泉路,柳生提着一盏孤灯站着,前边有个白衣的背影,赤脚散发,一步一步地向黄泉尽头走。
柳生哑声喊:“师父。”
他的师父清冷高绝,是这天地间最尊贵的神佛,如今褪去了金身佛印,剩下一个单薄背影,走在这看不见尽头的黄泉路上。
那枉死的十二城冤魂从忘川中鱼贯而出,啃噬起卿平的血肉,片刻之后,那白衣的神佛,只剩下一具白骨。
柳生半跪在地上,绝望痛哭。
然后周遭的一切再次一点点褪去,变幻的幻境再一次将柳三爷裹挟进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条青石小巷里,柳生手撑在身侧的墙上慢慢地向前走着,他素日招摇的一身白衣像是泥里滚过似的,脏得不成样子。
柳生一次次看卿平在自己面前惨死,他心神俱损,早已分不清真实与幻境,一路杀红了眼,遇着的活物真真假假的都杀掉了。
有两三个浅淡的光影拦在柳生面前,是几个困在青阳城的孤魂野鬼。
柳生步子停了下来,眯眼看着面前的幽魂。
面前的几个幽魂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惧,哆哆嗦嗦了半晌,然后挨个跪在了柳生面前。
柳生像只癫狂的厉鬼,月光下的脸冷硬又锋利得厉害,他靠墙撑起半边身子,手向前做了个抓的姿势,那几个幽魂挣扎着被吸向柳生处。
柳生手心一握,看着几个幽魂碎成皎皎月光下的浅淡光影,他扯了扯嘴角,分明有了些残忍的笑意。片刻之后,他手撑着墙,慢慢向前走着,走了两步,步子却又停了下来。
柳生面前三四丈远的地方,站着披了件外衣散着长发的小夭。
柳生身形一闪已经站在了小夭面前,他伸手握上小夭的脖子,“你看到什么了?”
小夭道:“看到你捏碎了几个魂魄。”她顿了顿,又猛地跳脚,“柳生你个王八蛋你他娘要杀我灭口啊?你吃我的住我的还敢杀我灭口?”
柳生似乎看不清面前人,手上便用了力气。
顾小夭挣扎地冲柳生身后的阿赵摆手,一声闷响,柳三爷应声倒地,小夭被他带得一同滚在青石板的地上。
偷袭了柳三爷的阿赵无辜地抱着块石头站着。
小夭躺在地上直抽冷气,她疼得脑子一阵发空,直觉得自己这肋骨绝对断了两根不止。阿赵将顾小夭从地上扶起来,她看着倒在地上的柳生,呸了一声,扬长而去,走了几步,又转过身在柳生背上踢了两脚,踹了两下,这才解了些气,回了宅子。
柳三爷就这样在地上躺了七八个时辰,几乎躺成了处盆栽,无脸鬼阿赵路过的时候往他脑袋下塞了个软枕。
第二日天将将擦黑的时候,柳三爷终于醒了过来,坐在地上怔神。
坐在一旁的小夭冷笑:“呦,醒了,正合计着给三爷买一大棺材呢!您喜欢什么样的?”
柳生茫然的眼神慢慢有了焦距,从地上爬起来,冲顾小夭骂了句:“乌鸦嘴!”
柳生伸手将桌上半壶茶水灌进肚子:“真他娘晦气,也不知道这小破城到底什么地界儿,这么邪性,什么妖魔鬼怪都能遇见。”
顾小夭心道:“您不也一妖魔鬼怪吗?”不过她抬眼瞧了瞧柳三爷几乎丢了半条命的憔悴样,便忍下了这话,问道:“把你和苏和带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柳三爷:“杀人诛心,谓之心魔。”
顾小夭又问:“这是什么来头啊?”
柳三爷张了张嘴,又摇头:“不知道,据说心魔是盘古大帝恶念所化,从未现过世,我也只是听说过。”他声音一顿,看向顾小夭:“什么叫带走了我和苏和?难不成你们俩就在这相安无事着?”
顾小夭点头,她身后无脸鬼阿赵将自己画好的脸皮向上拉了拉,做出一副咧嘴大笑的样子。
“阿赵是青阳城的地缚灵,估计被当成了死物,那你呢?”柳三爷说着往小夭身旁凑了凑,面带疑惑道:“杀人诛心,顾小夭,难道你是没有心的吗?”
顾小夭正准备咽下去的一口温水就呛在了肺管子里,几乎将自己剩下的几根肋骨一起咳断了。
一日之后,顾小夭和柳三爷终于在一处小院寻到了苏和的浅淡气息,雪日隆冬,这院子前后竟是盛夏的光景,院子前有一处荷塘,莲花遍布。
顾小夭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小院,身形一晃。
柳三爷眼疾手快,将小夭扶起,“你这身子骨都差成这样了?当初翻身上马能打妖物的气势哪去了?”
顾小夭苦笑,面色白得愈加厉害,扶了柳三爷半晌,竟只问了一句:“他还活着吧?”
柳三爷一滞:“谁?”他反应过来,“小妖君啊?这不废话吗?你以为妖卷的名头是虚的,除非他不想活了,要不估计都难弄死他。”
小夭低头一笑:“听着倒像是个好差事了。”
柳三爷翻了个白眼:“好个屁,都是虚的,妖界那群墙头草表面以他为君,实际怎么想的鬼才知道,还有他这身份,不尴不尬的,上头还有个大权在握的妖王阿晏,地府的鬼君也摆明了在打他主意,谁知道这两尊大神能玩出什么幺蛾子。”
“妖王和鬼君为什么都要跟他过不去?”小夭突然问。
博古通今的柳三爷得意道:“想借他做些事呗,你知道什么叫做神佛不出吗?地府鬼君和妖王阿晏,他们是活着但又处处受制的神。”这样的事,除了柳三爷现今的三界是不大可能有人知道了。
神佛不出,上古遗留下来的两尊大神,鬼君出不了地府,妖王阿晏失了实体,只余三魂七魄。
柳三爷继续感慨:“这就是趟看不见底儿的浑水。”他突然看向顾小夭,“哎,我说,你可别对那小妖君生旁的心思,这事不行,这趟浑水你不能趟,这小妖君除了一副好皮囊也没什么好的,脑子还没你灵光。”
顾小夭笑得肋骨直疼,笑罢了,正色道:“来不及了,这趟浑水我已经走了一大半了,三爷,这是我自幼住的院子,里面的人,是与我相依为命长大的人,是我满人间地找了六年的人。”
其实这世上有许多人并不能理解相依为命四字的沉重,那是万家灯火里仅为你留下的一盏火烛,除了他,旁的一概与你无关了。
4
长安城郊外一处荒林子,林中躺着个已经死去两三个时辰的妇人,腹中的胎儿看着已经足月,不过也没了动静。
那死于腹中的胎儿便是投生人间的妖卷苏和。
阿淼正带着刚学会走路的顾小夭在林子里散步,一眼便看出那没能出娘胎的孩子元身为妖卷。阿淼捏了捏顾小夭的脸,笑问:“你说,阿娘要不要给你定个娃娃亲呢?”
那时候的顾小夭还不大能听懂她阿娘的话,只是见她阿娘笑也跟着拍手一起笑。
阿淼将那孩子从那已经死去的妇人腹中取出,取名青木。青木躺在血水里,面色青白,既无呼吸,亦无心跳,只睁着一双乌黑乌黑的眼睛看着阿淼和她身后一身桃红衣裳的小夭。
阿淼托腮托了半晌,然后将小夭放在膝盖上,一只手捂了她的眼,另一只手凭空捏出只银针眼疾手快地扎在小夭手指上。
顾小夭只觉得指尖刺了一下,正准备张嘴哭号,她那不靠谱的娘亲却已经伸手将那冒着血珠子的手指头送进青木口中。了无生气的鬼子得了那几滴血珠子,面上骤然褪去了青白,有了呼吸和心跳,昏暗的黄昏里,竟也生出了浅淡的影子。
阿淼倒还得意,“我说了,他只要挖出来,就能活!”
孕妇去世,腹中胎儿却已足月,过路女子“挖出来能活”。
阿淼是合虚木化形,为长生之物,顾小夭出生之日便带着合虚木强大而浓郁的生气,这就是苏和与他心尖尖上的姑娘第一次相见,平白喝了人家两口鲜血。
四月十七,是小夭的生辰。
顾小夭的生辰一向过得很郑重,青木半月前去给裁的新衣,偷偷摸摸地当做生辰礼送了过来,小夭一大早换了新衣站在铜镜前,笑得几乎背过气去,花团锦簇,俗气得没眼看,像个挂在墙上的年画娃娃。
青木的审美与她阿娘如出一辙,对圆满两字不是一般的痴迷。顾小夭脸上的笑浅了浅,她十三岁时,阿娘应天劫而死,如今,也有数年了。
四月天,不冷不热,还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青木从厨房钻出来,端出来一碗清清亮亮的长寿面,面里还有两颗象征圆满的水煮蛋,这是阿娘的规矩。阿娘虽是个妖精,但是在教养小夭上,一向都是守着人间的规矩来。
小夭对这种清汤寡水的素面一向觉得腻歪得厉害,尝了两口就停了筷子。
青木把面碗推过去,哄道:“长寿面得吃完的,取个好彩头。”
小夭摇头,将那面碗又推了出去。
青木也不恼,一双极好看的眼睛就那样不深不浅地瞧着小夭。小夭这才突然发现,从前那个受了委屈会跟阿娘哭着告状的小哭包这两年个子抽条儿一样长着,已经长成了个极清瘦好看的少年郎,正居高临下地瞧着顾小夭。
小夭竟然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接过了面碗,心里有些出神地想着,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崽子长了这样好看的一双眼?
正中午,日头却并不显浓烈,温柔得让人生出昏昏沉沉的睡意,小夭和青木并排躺在院中的躺椅上。墙外有开得正好的凤凰花飘进来,落在小夭的衣袖上,肩颈处,将那裸露出的脖颈衬得几如白玉,青木一颗心被不轻不重地挠了下。
闭着眼睛养神的顾小夭突然睁开眼,看着青木:“你怎么脸色这么白?”
青木面色白得几乎看不出点活人气,小夭目光移了移,地上只有小夭一人的影子,而苏和身下,空荡荡的。
青木是鬼子,面色苍白,日下无影,靠着每月余小夭的半盏血养着生气。
小夭从袖子里掏出随身的匕首,拿过一旁的茶盏,正准备在手腕划下去的匕首却被青木突然握住,青木脸色难看得厉害,他瞧着小夭手腕上深浅叠加的伤疤,那每一道伤疤,都是拜自己所赐。
青木恨透了自己,他握着小夭的手,几乎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我没事,我不需要。”
小夭一怔,今日才刚刚发现青木长成了个大人的顾小夭自然没办法理解这个少年郎突如其来的强硬,两人就这样对峙了会儿。
小夭腾出另一只手,拍了拍少年还略显单薄的肩背,哄道:“别闹。”
青木不动。
小夭叹了口气,声音无奈,“青木。”
少年强硬地挺着肩背,眼眶却红起来,小夭安慰道:“我没事的。”
苏和后来觉得,这世间,只一个顾小夭能将青木二字叫出百转千回的滋味来,他心尖上的姑娘拿捏了他的七寸,拿捏得这样好。
对于顾小夭,他一向是拿她没有办法。
茶盏里半盏鲜血,刺得青木眼睛生疼,他那时并不晓得,他早就爱惨了顾小夭。
他妖卷化形,无爹娘教养,年少青涩,尚不知何为情爱,可是他已经爱惨了顾小夭,那一口一口喂入他口中的鲜血都尽数化成了他心口红痣,经年累月,不休不止。
半下午的时候,苏和去城北给小夭买她喜欢吃的桂花糕。
虽然还不是桂花的季节,但是城北那家号称百年老店的糕点铺子里还都是桂花糕的香味。青木挑了两包,小心翼翼放进心口,等小夭拆开的时候应该还是热气腾腾的。
糕点确实还冒着热气,可惜顾小夭没有那个拆开的福分。
青木见到小夭的时候,小夭已经死在了天雷之下,只剩下胸腔一口气,没有承继阿娘精元的顾小夭历雷劫,本就是必死之数。
宅子还是那个小宅子,凤凰花开了又败,门前大片的莲池自生自灭着,他不肯接受小夭已经死了的事实,将小夭魂魄连同最后一口生气一同养在了那具已经死了的身体里。
照旧抱她去摘莲蓬,背她去看山下的绿草红花,将她放在躺椅上给她读最时新的戏本子,生辰时替她吃完一整碗长寿面,取一个极好极长寿的彩头,一切,都如和顾小夭活着一般。
六年之后,顾小夭从长睡中醒过来,被人取走了部分记忆。
顾小夭不知道的是,他与妖王阿晏交易,换了小夭性命,小夭寻他六年,兜兜转转,他便陪小夭一起兜兜转转。
他是替小夭撑船的艄公,是面摊前端面的小二,是杂耍摊子前一同叫好的看客,是路边施舍乞儿的行人,他就这样离小夭不远不近,成为小夭身旁的许多人,其实从未离开过。
直到那日,他站在一片荒寂的院子中,穿红衣的顾小夭坐在墙上,咬了一口新摘的杏子,冲他扬眉一笑,一切便不由他控制了。
5
“苏和!”
盛夏的空气里闯进了冬日的风,凌厉而清冷,院门被推开,随着冷风一同进来的是顾小夭,长发飞散,红衣翻卷。
一身红衣的顾小夭径直扑在苏和一旁的“小夭”身上,抱着她滚了几滚,右手袖中的匕首猛地拔出来,干净利落地扎在那“小夭”的心口,溅了自己一脸的血珠子。
小夭拔出匕首,又极快地补了两刀,这才顾上伸手抹了把自己脸上的血。
与顾小夭前后脚进来的柳三爷看着这血腥的一幕,几乎要呕出上午的一壶冷茶去。
可是那被顾小夭刺了许多下的女尸竟然冲她露出一个瘆人的笑,然后凭空化成一团烟雾,那烟雾又重新聚合在苏和身旁,又是那个十四五岁的小夭的模样。
顾小夭大怒,握紧了手上的匕首,却没能站起身来,断了的肋骨疼得她只抽冷气。
那心魔幻化出的小夭继续牵着苏和的手向前走,完全不理会身后的二人。
顾小夭半跪在地上,颓然喊了声:“青木。”
苏和停下步子,扭头看着顾小夭,顾小夭低头轻声笑了笑,道:
“我想起来了,我睡着的时候,你给我新出的戏本子,有册子是讲才子佳人的鸡毛蒜皮,我刚刚想起来,那戏本子里的姑娘恰好叫做小夭,而那小夭放在心尖尖上的心上人,叫做苏和,他们兜兜转转,总算能好好地生活在一起了。青木,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苏和心尖上的那块肉被人狠狠掐了一把,他面色愈加惨白,神色却逐渐清明起来
而他那身旁笑意浅浅的小夭,放开他的手,慢慢走到顾小夭面前,每走一步身形便浅上一分,脚下雾气丛生,她俯身看着地上的顾小夭,“他千辛万苦,是想要拿他的命来换你的命,你知道吗?”
顾小夭蹙眉:“你说什么?”
那心魔继续道:“他们都在骗你,你知道吗?”
“可是他们谁都救不了你,你知道吗?”
话音一落,心魔化成一团雾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周遭的一切,都开始慢慢化成团团雾气,像是被突然撕开了一副帷幕,有大片大片冬日的冷风直灌进来。顾小夭抬头,天旋地转,有雪花落在她眼睛里,她再也支撑不住,直直摔在地上。
柳三爷怔在原地,他突兀地想起,来时,顾小夭问他:
“三爷,你这辈子有没有遇见过这样一个人?就像这根断了的肋骨,他但凡有稍许不好,都能将你肺管子戳得疼上又疼,可若没有他呢?”
她戳了戳自己的心窝处,“这里就是空的了,花再好酒再香都没什么意思了。”
柳生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突然觉得疼得厉害,像是胸腔中的肋骨,尽数断了。
他抬眼望向四周,皑皑白雪,将整个城都铺成了一片素色,周遭有炮竹的声响,这是个奇冷无比的冬日,也年关将近了。(原标题:《人间妖卷之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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