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次见面会是多远

下一次见面会是多远

“我们还年轻，阳光免费，猫在路轨。〔1〕我们的行李要装满天南地北最无恙的花。”我从日记里读到这么一句话的时候才觉得，我们的眼底是冰山崩落，淌开有冰河那样长的回忆。

光线像在敲打教室的窗，阴影坐前移，古榕一半醒。大脑告诉我口中念念有词的是教材上的钾钙钠镁铝，理科公式被我倾倒在草稿纸上，与化学在一番纠缠讨教后我甘拜下风。答卷上的红字乱摹出振翅的蝶，潮水似的分数线漫过我对中考倒数日的描写。

我身边盛满冬阳的玻璃窗，抬头见同班同学贴在窗户上，呵气成雾，用镜像文字在上面勾勾画画：“生日快乐”，我别过脸看她们用唇语朝我诉说。祝你浪漫。

我不擅写青春，可当我的呼吸揠长蛋糕上蜡烛的火苗，火光片片转身，在几个男生女生的眼里翻出热闹的颜色，一时间就好像我的冬天没有了名字。

我觉得日子在潮冷，他们却说这就是美好。〔2〕

阳光泼在教学楼，是我对熙攘岁月的喻体。金色的光粉淙淙晕上楼顶，其间每一轮停顿都如同一种哽咽。

我想起我与这一班同学无所不谈的日子。往操场席地而坐聊清澈却不堪一击的未来，他们说以后要写歌，要做流浪诗人，要在海边搭起秋千，要住进比奇堡的菠萝屋。我想念的是你我靠在栏杆上听雨、听落叶、听我在唱。我想念的是你说我们四季春，我想念我们胡乱开的玩笑。

我想念的是他们擅长故意忽视成绩底处灰暗的挫折层面，也无视汗水的流离，不与白日梦做交易。

我想念的是那一年响冬，为彼此贺生，点蜡烛的时候把人烫得龇牙咧嘴。

我们甚至无从得知今年留在身边的人，会不会一直待到来年的夏天，可你们也曾在这一趟里多次骤顿，回头朝我说“跟紧我们”，绕着指尖一遍，又一遍。

那些过去的生活，总有一种旧感的、不起眼的温柔。

可如今一想到六月的分别，时间就好像不够、永远不够，来不及讲我们翻沸的故事，我们用岁月、用暖阳稀释的泪水的咸。

失重的阳光被风吹走，天地成了一间暗室。云层上涨湿漉漉的雨意，天边倾倒着银色瀑布。

这几天大雨就这样下满一整个省会。由于不作美的天气，模考后举行的表彰大会到底是轰轰烈烈地半途而废，我们在风雨中从操场跑回教学楼，在水滩上掠过留下一尾残影，我没来由地回想起初一时候我偷偷夹在图书中字迹稚劣的小纸条：

“嗳。我们不撑伞，我们要做年轻的雨中舞蹈家。”

很久以后，我们是不是会把这些都忘记了呢。有人在你的少年时代从窗户旁经过，还有我们阳光般永远新鲜着倒退、缄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