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警变身“农民”“菜贩”摸排锁定目标嫌疑人

民警走访和村民拉家常，一点一点获取案件线索

民警对村民进行走访
多名男子结伙到邻村“撩妹”，被邻村村民追打后觉得吃亏，第二天到邻村报复，围殴致一人死亡。案发后所有嫌疑人潜逃。
　　“亚一”“亚二”“亚三”……7月27日，法治时报全媒体记者在东方市公安局板桥海岸派出所采访“2004·4·5”东方市板桥镇田头村故意杀人案时了解到，办案民警接到任务时，手中仅有的信息是多名嫌疑人如“孪生兄弟”般的方言绰号。民警勇于攻坚克难，摸排拼凑完整嫌疑人信息后抓捕，多名嫌疑人潜逃18年后终于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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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伙“撩妹”起冲突一人被打身亡
　　据嫌疑人李某清称，2004年4月5日，他和高园村同村几个人听说附近田头村有一个妹子长相很好看，就到田头村去“撩妹”。他们高调进入田头村后，李某清直奔女方家中，其余男子分别在村里找女孩“撩”，而后他们被田头村几名心怀不满的男子追着打。由于人数相差悬殊，李某清和同村的人吃了亏。
　　“回村后越想越生气，大家在一起喝了点酒，决定第二天去报复那几个人。”李某清告诉记者，次日，他们召集村里9个人准备到田头村，说是继续去“撩妹子”，实际上是想报复追打他们的那几个人。他们进田头村后，故意装作很高调的样子。李某清来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家门口，看到女孩父亲就故意大声调侃：“那不是我老丈人吗？”弄得女孩父亲又气又恼。那天，李某清等人有意先分散去“撩妹”，让对方以为人数还是很少，吸引田头村的人出来打架。果然，那伙田头村青年出现了。
　　“我看到这伙人里面有个就是昨天打我们的。我们今天人多，肯定吃不了亏。”李某清说，对方只有5个人，他一边喊人一边追打对方，对方四散奔逃。当追打到村里一处角落时，对方一个男子掉队了。李某清等人顿时积满了怒火，把这名掉队男子围住后拳打脚踢，还有的人拿棍子疯狂殴打，直到这名男子断了气。
　　“这起案件案卷材料的电子版在这里，看看就明白了。”东方市公安局刑侦大队一中队民警高林峰说，刚拿到案卷材料时发现，案卷的纸张泛黄脆弱，只能小心翼翼地翻阅。
　　李某清说：“当时打死人后，我们很害怕，赶紧跑回本村。我们在路上就约好不管是谁被抓了，不要说出别人，不然就杀他全家。”
　　而后，所有嫌疑人潜逃，不见踪迹。当时办案技术手段欠缺，而且没有目击证人，该案成为一起积压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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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警扎根村庄摸排确定嫌疑人
　　今年6月2日，根据摸排掌握的可靠线索，东方市公安局刑侦大队民警锁定当年参与行凶的9名嫌疑人信息，案件侦破得以重新启动。但警方只有方言称呼的外号和模糊住址，有的没有住址，各种证据直接指向田头村。
　　“案发时，田头村属于原中沙派出所管辖，现在是我们所负责的辖区，因此除了市公安局刑侦大队提供的嫌疑人‘外号’之外，再无别的信息。”板桥海岸派出所民警于正贺告诉记者，“我们仔细研判这些嫌疑人的‘外号’，发现一个规律：这些嫌疑人中李姓占了一大半，且这些‘外号’都是带一个‘亚’字，根据调查可得知，这些嫌疑人要么是同一家族，要么至少是同龄人，才会有这种起名规律。”
　　于正贺告诉记者，周围的村都属于黎族村庄，村里有“李”和“林”两大姓氏，家族观念比较强。要想从“外号”突破，得走访询问村中老人，但对被询问者也要做大量功课，免得问到同一家族，不但问不到想要的信息，还会打草惊蛇。
　　从接到任务的当天，于正贺开始研判案情。于正贺还有一个特殊身份——高园村驻村民警。该村整村脱贫后，除了派出所日常工作，他还会到村里和村民们拉家常，特别是关心已脱贫的村民生活近况，受到了村民的欢迎和信任。在走访和拉家常中，他“沙里淘金”一点一点地获取案件线索。
　　于正贺说，他把范围扩大到周边几个村子，平常去村里的频率不宜太高，和村民聊天时不能直接或过多说到该案，要漫不经心但又得带有一定的目的性，其实是比较难的事情。
　　于正贺向记者展示他当时入村走访时的工作照片，照片中，于正贺常常打扮成农民或“收菜老板”等走访村民。
　　就这样，经过月余日复一日地调查摸排，难啃的“硬骨头”被于正贺拿下，模糊的线索信息逐渐被拼凑并清晰，嫌疑人的准确姓名、住址、十几年的遭遇、是否在本村等情况了然于心。他将这些信息及时与东方市公安局刑侦大队民警沟通。时机成熟，对嫌疑人的抓捕收网行动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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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民警，一嫌疑人准备敬酒被擒
　　专案组决定对嫌疑人进行抓捕。东方市公安局刑侦大队民警和板桥海岸派出所民警提前几天布控。
　　7月4日，抓捕当天下午，正好有村民李某在举行婚礼，周围村庄很多同龄人前来庆贺。于正贺得到可靠线索，3名潜逃在外的嫌疑人与李某的关系很好，又是同龄人，他们会回来参加婚礼。为了获得准确信息，于正贺也来到婚礼现场。
　　“当时，参加婚礼的村民大都喝得懵懵的，如果直接问有关情况会问不出什么。我就不经意地问桌上嫌疑人的同学和朋友，他们都说见过这3个人。等了一会儿，3名嫌疑人都露了面。”于正贺说，当时，他和市公安局刑侦大队民警电话沟通研判了婚礼现场情况，认为人流量太大且附近地形过于复杂，并不是抓捕的最佳时机。于是，他贺喜完之后马上骑摩托车到村口和其他民警会合，商议抓捕计划。
　　“涉案一名嫌疑人在案发后两个月脑出血死亡，另一嫌疑人去年从二楼摔下精神失常，本次行动要抓捕嫌疑人3名，分别是主谋李某清、嫌疑人李某新和邢某清。”于正贺告诉记者。
　　当地村庄婚礼酒席一般举办到很晚。抓捕当天，民警从下午四五点蹲守到晚上11点多钟，看到陆陆续续有村民往家里走。于正贺介绍说，经摸排确定嫌疑人李某新和邢某清在家中睡觉，但主谋李某清迟迟没有露面。
　　“李某清家的地形最为复杂，是并排而建的3栋房子，房子后面是一片林地。李某清家的围墙不及成年人的腰那么高，要是走在路上，李某清隔着窗户一眼就看到了，因此我们不便太靠近。”高林峰介绍说，幸好于正贺对村里的情况非常熟悉，于是决定让于正贺骑摩托车前往侦查。
　　“摩托车又不便停在李某清家门口，最多只有两三秒，我必须在3秒内把有关情况看得很清楚。”于正贺说，在摩托车开过的几秒，他看见了李某清房间内的人影，基本确定就是李某清本人无误。
　　行动开始！民警分3组从3个方向出发，几名民警守住门口从院子里进去，几名民警堵住前往林地的出口，于正贺和板桥海岸派出所民警罗萤龙、张昌发等人从不到一米宽的房子与房子之间的夹道（离李某清的房门最近）中“猫”进去，几乎同时出现在李某清身边。被抓时李某清还在吊床上睡觉，惊醒后见到民警傻了眼。
　　“抓捕邢某清时比较有意思，喝得懵懵的邢某清还在院子里和别人继续喝酒吹牛。邢某清见我们过来还以为是一起喝酒的，举着杯子过来敬酒，被我们一个擒拿控制住了。”高林峰介绍说，当晚行动很顺利，抓到李某新后，民警迅速回到单位准备审讯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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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嫌疑人心里有“鬼”潜逃过得不舒坦
　　高林峰告诉记者，这些嫌疑人当年行凶后放过“狠话”称谁敢说出去就杀他全家，但是嫌疑人之间的这种“利益堡垒”其实很脆弱，特别是当年案发两个月后就有一名嫌疑人突发脑出血死亡，其他嫌疑人对此感到害怕。
　　“有一起做这件事的人突然非正常死亡，我们很害怕，心想是不是被打死的那个人来‘索命’了。事情发生后，自己时常会做噩梦，也会精神恍惚。”李某清称，18年逃亡在外，因为心里有“鬼”，自己过得并不舒坦，但想到自首也要坐牢，就不敢自首，想着等一年一年过，慢慢淡忘这件事。18年来，一天比一天疑神疑鬼和小心翼翼，他们没有一天过得平静，嫌疑人中有一个人神经“绷不住”了，精神失常。
　　高林峰告诉记者，审讯时，3名嫌疑人一开始都硬扛，当民警出示死者照片并结合技巧性提问后，3名嫌疑人出现极强的恐惧心理，疑神疑鬼称“他来索命了”，不敢看死者照片。终于，饱受良心谴责的嫌疑人松了口。经审讯，3名嫌疑人还供出了当年一同参与的还有同村青年李某炳（化名）和李某勇（化名）等人。巧合的是，抓捕当天，摆喜酒的新郎正是嫌疑人李某炳。
　　在民警的努力下，另外几名嫌疑人犯罪情节较轻主动投案自首。至此，除死亡的1名嫌疑人和精神失常的1名嫌疑人外，涉嫌当时参与该起案件的嫌疑人全部落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