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制造进化论｜南通手记：追江赶海的黑马之城

南通。人民视觉资料图

南通有众多标签，其中最为人所知的标签，恐怕就是“中国近代第一城”。清末状元、中国近代实业家张謇在南通创办了中国第一所师范学校、第一座公共博物苑、第一所戏剧学校、第一所中国人办的盲哑学校……

正如张謇所言，“天之生人也，与草木无异。若遗留一二有用事业，与草木同生，即不与草木同腐。”他所遗留的众多有用事业在今天依然在传承中发展。他秉持“做一分便是一分”的信念，为南通发展搭好了工业、农业、教育、慈善、城建、交通等的发展框架，丰富了南通的精神动力和人文滋养。

当地企业家对张謇所创业绩及其精神耳熟能详。“这些企业家们在张謇先生的精神激励下，一直发扬‘敢为人先、包容会通’的南通精神干事创业，拼搏进取、开拓创新，取得了突出的成绩。”南通大学张謇研究院院长钱荣贵这样说。

此次在南通的调研，有两点让我印象深刻。

其一是，南通尊重企业家、尊重创新的氛围。

2016年，南通确定每年5月23日为“南通企业家日”，每年召开民营经济或民营企业相关会议，开展“张謇杯”杰出企业家、杰出通商或优秀企业等评选表彰活动。近年来，获评企业家所在企业95%以上都迈入“冠军”企业、“小巨人”企业或“预备役”行列。

事实上，这种氛围，在此之前，就已经形成。

采访中，我了解到，沃太能源的创始人袁宏亮就是通过“江海引才”计划回到南通发展的。据他介绍，创业这十年，基本拿遍了省市区各级的人才和科技补贴，这些支持对于创业型企业来说，不是“锦上添花”，而是在初创阶段“雪中送炭”，解决了资金周转难的燃眉之急，守住了按时给员工发工资的底线。

近期，沃太能源总部大楼迎来综合楼主体结构的封顶。经济下行却逆势扩张业务，沃太能源的高速发展离不开南通政府的大力支持。“区里的政府是下了大决心的。他看中我们未来的同时，更看重我们在这里生根发芽长大了10年。政府信任我们，我们也信任政府，这才是良性的互利共赢。”袁宏亮感慨道，“我们何以为报？那就是把企业做好，在税收、就业方面，力争为当地做出更多的贡献。”即使有不少城市向沃太能源抛出橄榄枝，袁宏亮也从来没有动摇过，“不能南通栽树，其他城市乘凉，这也不符合我做人的原则。”

调研的其他几家企业，有类似的故事，不一而足。比如，中天科技的董事长薛济萍是“张謇杯”杰出企业家称号获得者，南通振康的创始人汤子康说振康在赚不到钱时，政府提供了支持助其渡过难关。

其二是，传统产业和新兴产业的创新、升级思路不同。

此次调研的企业，除了罗莱和紫罗兰是传统制造业升级外，其余的三家企业处于当前的热门赛道，涉及新能源+储能、工业机器人及核心零部件、光纤通信等。在调研的过程中，不止一次听到企业家说“对大势有所判断，然后顺势而为”。他们对长期趋势的判断更多是依据国家的战略发展方向及产业的发展规律。

首先看传统制造业升级，可以说南通最鲜明的传统制造业就是纺织业。纺织业是富民产业，2021年，南通纺织业从业人员超65万人，各类企业和工商户约8.5万户，创造了大量就业岗位。

传统制造业企业智能化程度无法脱离企业自身的资金、规模等约束条件，这是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在政策层面，南通也在实践如何提供支持，目前进行的“智改数转”行动中，加大诊断服务力度就是其中一项重要任务：将免费为全市多家企业提供智能制造诊断和个性化解决方案，帮助企业打通“智改数转”过程中的堵点、难点和痛点。

对于家纺行业，其特殊性在于，高端化个性化的定制类产品，想实现大规模自动化，存在困难。另外，家纺的设备往往是从服装生产线改造过来。对于大部分散而小的家纺企业来说，对智能制造的投入兴趣较低，作为设备的供应商市场空间狭窄，因此很少有供应商专门为家纺去定制智能化的设备，导致目前的设备都还需要从国外进口。如罗莱一样，具备较全链条的自动化设备采购和集成能力的家纺企业，还是少数。

因此，政府在这个过程中，如何既不违背行业特性、企业发展阶段和规律，又能够尽可能地协助支持企业突破瓶颈，加快智能化改造和数字化转型，将是重要的需要实践总结的课题。

在新兴产业方面，储能、新能源，也是南通近年发展的重点。这类企业，技术进化的过程，基本是由自己实现的，黑暗期相对更加漫长。而技术实现的路径也包括“消化再创新”和“纯原创”。

中国改革开放的经验告诉我们，对需要经年累月沉淀的制造业来说，模仿再超越，向先行者学习，不是可耻的事。而对于纯原创的技术，没有先例可以借鉴，一路艰险，城市的营商环境，为企业保驾护航也就更显重要。

所幸，在南通，我们看到了这样的政企良性互动与循环。城市中，还有更多更庞大的“热带雨林”式的制造业企业群体。对于制造业来说，处于稳定健全的制度、法律营造的良好营商环境中，信心和预期将更充分。关注制造业，也是关注中国经济的基本盘。我们的关注，还将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