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健”一年，保健品行业的“冰与火”之态

“权健事件”落下帷幕。随着束昱辉的认罪，权健传销帝国划上句号。

权健事件对整个健康行业带来了巨大冲击和影响。从相关数据可以看到，整个2019年，在商务部备案的直销产品数量几近腰斩。监管部门对保健品及与之相关的上下游产业采取的措施和力度也空前之大。同时，保健品企业自身出台的改进措施也相当密集。这些都直接反应到市场，自权健事件以来，消费者对保健品行业的辨劣意识显著加强，对保健品中存在的虚假宣传的提防意识也明显提高。

但是同时，保健品行业中的部分违法违规行为也依旧存在，包括长青、炎帝、佳莱、克缇等公司的违规行为依旧存在，且这些违法违规行为有随着监管加强而越发隐蔽、越发多变的迹象。

对于权健事件的来龙去脉，媒体已经有了详尽的报道和解读，在整个事件当中，除了受害者当事人之外，最引人关注的，就是对传销的定义和对保健品功能的界定，而事实上，关于这两个词义的界定讨论一直延续至今。

一、遭遇严管保健品行业集体过冬

天津武清区人民法院于12月16日开庭审理了权健自然医学科技发展有限公司及被告人束昱辉等组织、领导传销活动一案。束昱辉对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罪的指控当庭认罪。

至此，距2018年年底权健事件开始近一年整。当年12月25日，医疗媒体丁香医生发布题为《百亿保健帝国权健，和它阴影下的中国家庭》的文章，权健事件开始发酵。到2019年1月1日，公安机关对权健涉嫌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罪和虚假广告罪立案侦查，1月7日，束昱辉等18人被刑事拘留，到现在束昱辉或面临最高十五年的刑期，事件才算划上句号。

权健事件对保健品行业带来的冲击和影响巨大，该事件也成为国家对保健行业整顿风暴的导火索。

2019年市场监管部门查处的传销案件翻两倍。

相关部门明显加大对保健品和直销行业的监管，市场监管总局副局长甘霖在2019年12月12日的打击网络传销工作推进会上表示，截至今年11月底，全国市场监管部门共查处各类传销案件6715件，同比增长220.22%。

同时，根据相关数据显示，截至到12月20日，在商务部备案的直销企业的备案产品从2018年的4304种减少到2367种，数量减少接近一半。

从年初开始，监管部门加大对保健市场的整治力度。

2019年1月8日，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工业和信息化部、公安部等十三个部委在全国开展联合整治保健市场乱象的百日行动。

数据显示，到4月18日，全国共立案21152件，案值130.02亿元，已结案9505件，罚没6.64亿元，移送司法机关案件446件。

其间，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先后5次曝光了100个典型案例。

随着国家对直销行业清理整顿继续深入，2019年4月，商务部办公厅印发《关于对直销备案产品、直销培训员和直销员开展复核登记工作的通知》，开展直销企业复核登记工作。根据今年6月商务部公布的复核登记结果，此次完成复核登记的共有89家直销企业，此外直销备案产品、直销培训员以及直销员复核后数量都有不同程度减少。

2019年8月20日，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发布《保健食品标注警示用语指南》，要求保健食品生产经营者在标签专门区域醒目标示“保健食品不是药物，不能代替药物治疗疾病”等内容。该指南将于2020年1月1日起正式实施。

同日，国家市场监管总局会同国家卫生健康委发布《保健食品原料目录与保健功能目录管理办法》，推进保健食品注册备案双轨制运行，建立开放多元的保健食品目录管理制度，从2019年10月1日开始实施。

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之后又下发通知，8月至12月在全国范围内开展重点领域反不正当竞争执法行动，保健市场领域的仿冒混淆、商业贿赂、虚假宣传、商业诋毁等不正当竞争行为，即在严查范围内。

相关机构报告显示，最近一年，保健品被通报的违规数为186例。

来自阿里渠道保健品大类销售数据显示，2019年前11个月，总计有6个月的销售额同比出现了下滑。

有市场人士甚至表示，过去的一年是直销行业经受严酷考验的一年，“有人说直销行业处在存活和死亡的边缘，这话一点儿也不过分。”

二、仍有违规长青、炎帝等需做到诚信沟通

前文提到，在百日行动期间，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先后5次曝光了100个典型案例，在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公布的100个典型案例中，市场欺诈、虚假宣传是最常见的违法违规行为。

查阅相关媒体报道，即便是在监管收紧、舆论质疑的氛围之中，目前保健品方面依然存在虚假宣传的重灾区。

2019年3月，有消费者投诉称购买的“纤缇美体衣”没有达到燃脂塑形效果，引发市场对长青（中国）纤缇美体衣理念的广泛质疑，长青(中国)日用品有限公司的销售人员所说的能散发出活性能量波的“泉灵石”，也被专业人士认为是一个生造词，“该词汇在科学界并不存在“。

以直销保健品为主的东升伟业被媒体质疑，该公司在产品的销售上涉及虚假宣传，“称能解35种毒，其中包括癌症和艾滋病。”

云南昆明盘龙区市场监管局在现场突击检查中曾对湖南炎帝生物工程有限公司生产的天价床垫进行查处，执法人员认定“这款天价床垫涉嫌虚假宣传，其功能能否达到宣传效果，有待证明。”

此外，天津和治友德制药有限公司也因宣称产品具有防治功效而被市场质疑。

三、涉嫌传销佳莱、克缇仍被质疑“拉人头”

在权健事件中，束昱辉一直不承认其公司的销售模式为传销，而随着其对涉传指控认罪，权健销售模式也被定论为“传销”。所以，“传销”也是该事件中最受关注的点。业内专家林志（化名）表示，“传销带来的社会危害性已经引起普通老百姓的关注，传销所涉及的产品的虚假性令人谈之色变。”

监管层面对涉传企业的打击也毫不手软。“近年来，由于监管力度加大，保健品的产品质量问题基本解决，但是高额返利等套路销售依旧存在，这种销售模式存在着极大风险，是监管的重点区域。”上述市场专业人士林志表示，传销无限制的拉人头，组成层级性的金字塔结构。“就和权健的会员系统一样，这种风险若不加管控，将危害很多家庭。”

但是回看2019年，尽管监管层面加大监管力度，整个2019年，直销企业空前的低调，但关于涉传的消息却还是时有发生。

2019年年初，中国裁判文书网发布案例，佳莱科技有限公司因涉嫌从事传销，被山东省济南市长清区市场监督管理局申请冻结相关银行账户。长清区市场监督管理局后根据对有关涉案人的了解，结合福建中证司法鉴定中心提供的初步数据分析与相关人员银行账户的交易记录进行对比、核实，确认佳莱公司涉嫌从事传销。

束昱辉锒铛入狱，他早年的老东家天狮集团也因涉传惹上麻烦。2019年12月3日，“天津天狮”传销组织案34名被告人一审宣判，被告人姚某犯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罪、非法拘禁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年十个月，并处罚金七万元。其他33名被告人则犯非法拘禁罪，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十一个月至八个月不等刑罚。虽然天狮集团用官网几次发布声明，称有不法分子假冒天狮公司名义，进行传销及其他犯罪活动。但围绕天狮涉传的质疑一直就没有停止过。

天津的另一家公司天津和治友德制药有限公司也因涉嫌开展传销活动及产品虚假宣传等问题被媒体质疑。

在2019年，理想科技集团有限公司也因涉嫌传销的消息在业内被热议，其在经营过程中涉嫌违规的消息在网络上被大量转载。同年，克缇(中国)日用品有限公司在运作模式上存在“拉人头”嫌疑的消息也被多方注意。

资深业内专家刘晓林（化名）表示，国内保健品市场发展迅速，就其本身来说，保健品也是医疗医药的一种补充，这在全球范围内也已经得到认可，但是这个行业发展太快，必然会产生一些行业乱象，传销拉人头是其中的重点，“因为挣钱快，所以铤而走险的人也多。”这需要治理层面政策上加强引导，“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四、自查自律变革创新密集出台

直销企业业绩大幅跳水，一方面有权健事件引发政府严厉监管的原因，一方面，中国的社会结构、消费场景、创业环境都在发生剧烈变化，直销也在面临挑战，直销行业的变革迫在眉睫。

“整个行业都在求变，寻求新的销售模式和发展战略，企业变革的意愿和行为已经越来越明晰。” 刘晓林表示，“直销的场景在发生变化，其原有优势在互联网环境下丧失。此外，直销在社会公众心理一度被妖魔化，企业如果不求变将很难发展”。

据了解，无限极在监管部门开展百日行动以后就开始进行专项整改，公司调整了宣传用语、建立了销售终端监控系统，对夸大、虚假宣传行为重点查处。

2019年的9月19日，康宝莱宣布与中国互联网巨头腾讯就数字化转型建立战略合作关系，开启中国业务的数字化转型。转型后，康宝莱中国将成为一家打通线上线下全价值链流通渠道，以用户需求为核心驱动的企业。这是康宝莱积极求变的一项重要举措。

尚赫则在天津建立全球总部，打造大健康产业集群基地，尚赫全球总部将作为尚赫在中国市场的战略决策中心，将涵盖全球总部营运中心、尚赫教育学院、产研制造中心、仓储物流中心、酒店餐饮服务、双钻交流中心、万人会展中心，产学研一体化建立起一条人才流、物流、资金流、信息流的健康产业链，尚赫打算发挥区位优势，创造出健康产业强势新动能。

新时代健康产业集团则是从消费者日常生活入手，运用数字化手段和智能设备采集健康数据，通过数据提炼、分析、解读和共享，达到精准获取需求，科学决策的目的。同时将把数据应用到生态圈的所有相关者，打通数据采集、健康社交、健康管理、产品交易、智能硬件等环节，实现多方协同，快捷服务，确保大健康生态圈高效便捷运转。新时代提出以科技为支撑，以创新为驱动，进一步完善科研制度建设，持续加大科研投入，未来三年的研发投入在上一年的基础上，将分别以50%、40%、30%的速度增加。

报告显示，2018年中国的营养保健品市场销售收入达到2898亿元人民币，增长速度达到18.52%。但是同时有报告指出，受权健事件影响，消费者对保健品行业的信任受到挫伤，在权健事件之后，合计74.81%的受访者表示“不再使用保健品”“对保健品将信将疑”，而表示愿意继续使用者则不足3成。业内人士对明年的行业走势都不乐观， “明年该行业可能持续走低。”

在这种情形下，直销行业求变创新也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五、规范发展创造健康良好市场环境

“对国内膳食营养补充剂行业的规范影响积极而长远，好的规范会为真正从事膳食营养补充剂行业的主体创造健康、良好的市场环境。”业内专家姚星海称，规范发展是保健品行业必由之路。

“首先要解决关于多层次、直销区域及产品范围这三个问题。其次，保健品发挥作用的主要阶段是疾病预防和慢病康复，而不是治病，这种理念和认识的普及需要国家层面的引导，很多保健品的违规就发生在宣传上夸大治疗作用，所以目前当务之急是对保健品的明确定位。”

之前多年的行业监管，企业在原料甄选、品质管控等方面已经有了很大提升，目前企业需要做的工作将主要放在加强自身管理和与消费者诚信沟通方面。权健事件之后，提升消费者对行业的认同，提升从业者对行业的信心，也是十分重要的。同时直销行业可以存活、发展,需要监管部门能够确认对拿牌直销企业放开多层次、直销区域及产品范围这三个关卡，反之，直销行业失去发展的基础，企业会慢慢放弃，市场也会枯萎。（中国质量新闻网刘澄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