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园教你如何识别上市公司造假——以康美药业为例

2019年，康美药业承认了财务造假。

康美药业称，财务数据有错误，发公告做出声明：(1)由于公司采购付款、工程款支付以及确认业务款项时的会计处理存在错误，造成公司应收账款少计641073222.34元；存货少计19546349940.99元；在建工程少计631600108.35元；由于公司核算账户资金时存在错误，造成货币资金多计29944309821.45元。

(2)公司在确认营业收入和营业成本时存在错误，造成公司营业收入多计8898352337.51元；营业成本多计7662129445.53元；公司在核算销售费用和财务费用时存在错误，造成公司销售费用少计497164407.18元；财务费用少计228239962.83元。

(3)由于公司采购付款、工程款支付以及确认业务款项时会计处理存在错误，造成公司合并现金流量表销售商品、提供劳务收到的现金项目多计10299860158.51元；收到其他与经营活动有关的现金项目少计137667804.27元；购买商品、接受劳务支付的现金项目多计7301340657.76元；支付其他与经营活动有关的现金项目少计3821995147.82元；购建固定资产、无形资产和其他长期资产支付的现金项目少计352392491.73元；收到其他与筹资活动有关的现金项目多计360457000.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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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康美药业的声明，2017年，货币资金多计入299亿元，存货少计入195亿元，是确凿的财务造假。

证监会更新的调查结果显示：康美药业2016年年报虚增货币资金225.8亿元；2017年年报虚增货币资金299.4亿元；2018年半年报虚增货币资金361.9亿元。康美药业造假成为A股史上最大规模的财务造假案。

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审计事务所数年的审计，并未发现问题。在例行审计中，康美药业财务报表逻辑完善，数据也可以相互验证。既然能通过专业的审计，普通的分析者就很难发现康美药业财务造假了。

但难以发现不代表不能发现，毕竟有分析者一直在举报康美财务造假，康美药业财务报表出现破绽的地方正是营业现金流、利润、应收账款和存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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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点一：

在3张表中，经营现金流入与利润不匹配，经营现金流净额远远小于利润。在林茅酒业的案例中我们了解到，经营现金是企业收到的现金，应收账款并不会产生现金，但却可以计入利润。与此同时，企业购入的存货也会减少当期的现金。

康美药业的存货、应收账款都在增加，营业收入也在增长，但是经营现金流增长缓慢。以2016年为例，净利润高达33.36亿元，而经营现金净流入（注：这里是指经营现金流量净额）只有16亿元，二者相差了一倍。如果财务报表长期都是这种状态，那就意味着企业存在大量的欠款和存货，现金会比较紧张。

疑点二：

可康美药业的现金却大幅增长，2018年3季度财报公布，康美药业的资产负债表中，货币资金高达377.88亿元，而当期的净利润只有38.3亿元。

这就有些诡异了，在第三章中我们了解过，企业现金流充足是好事，但过多的现金对企业是负担，因为现金只有菲薄的利息收益，如果负债来的现金，还会产生高额的融资成本，企业只能用资产获利。

疑点三：

康美药业的净利润增速很高，每年的复合增速差不多30%,再看经营性净现金流入，数年内不增反降，康美药业的利润全部化作了年年攀升的应收账款。仅2017年，康美药业需要支付的股利、利息以及手续费就高达25.61亿元，与净利润的比例是64:100。

疑点四：

再看康美药业的现金流量表，数年间，康美通过不断的贷款和发行债券，筹措到的大笔现金并未投入经营，只是用新账还旧账，大量的现金静静地趴在银行的大额存单上睡觉，不断损失着利差。最终结论是，康美药业将每年利润中相当大的一部分贡献给银行和债券购买者，自家保留着大额现金以备不时之需，妥妥的是活雷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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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看起来不合理，但康美药业的财务报表是平衡的，这也是审计不出问题的原因。一直到证监会调查时才发现，康美药业伪造了300亿元的银行大额存单，正是假存单，撑住了康美药业的货币现金总量。

康美药业发出的声明语焉不详地在解释假存单，将虚构的金额填进了应收账款和存货，但却无法掩盖企业责任人的犯罪事实。2020年5月，证监会公告称，“已将康美药业及相关人员涉嫌犯罪行为移送司法机关”，公司及相关责任人终将被追究法律责任。

在林园看来，好的企业一定是有限的投入，无限大的产出。康美无限制筹资，等于是在无限地投入，但产出的增长远跟不上筹资的速度。这意味着企业背负着巨大的负担，因为难以为继，所以才出现了财务造假，而衡量企业经营质量的数据，最为需要关注的就是应收账款和存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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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点评：1，上述内容来自林园在2022年10月份出版的新书《财报掘金》，有兴趣的读者可以买本看看，虽然定价有点高，199元。

这本书我正在看，等我看完之后，会把书评写出来。

看到林园对于康美药业财务造假的案例分析，我非常兴奋，先把这个案例发出来给大家分享一下。我觉得，林园的财务分析思路非常对，值得我们借鉴学习。当然了，他的其他一些思路也挺正确的，值得我们借鉴。

2，任何的财务造假，都会有蛛丝马迹出来。

3，我的模型选不出这样的公司，主要是模型对于股权自由现金流的因子比较重，康美药业卡在这一关，筛选不出来。

4，最早质疑康美药业造假的是郑伟征先生。郑伟征先生著有《公司基本面分析实务》一书，六星神书。

郑伟征先生是投资界少有的敢说真话的几个大佬之一。郑先生很低调，现在在泰康资产工作。

郑先生于2014年开始质疑康美药业造假，是最早质疑康美药业造假的。此举不但得罪了康美药业，还得罪了康美药业的保荐人广发证券。得罪了一众实权机构之后，郑先生一度比较落魄。其所在的公司，也受到牵连，最后破产倒闭。

这是我最佩服郑先生的一点，不管被人搞得有多惨，也要坚持讲真话。正是由于郑先生不断质疑康美药业造假，最终才引起了业内以及证监会的关注；当然了，除了郑先生，也有一些投资者公开质疑。真理可能会迟到，但是不会不到。

正是因为非常佩服郑先生，我专门买了一本《公司基本面分析实务》并让郑先生签了名；我的《基本面量化投资策略》出版之后，专门送了一本签名版给郑先生，以表后辈对前辈的敬仰之情。

郑先生是我人生的标杆之一。我也希望能够像他这样，即便是身陷囹圄、被人无端怀疑其动机（那时，很多媒体骂他是中国的“浑水”）、在被人搞得很惨的时候，也敢于坚持讲真话。

真理可能会迟到，但是不会不到。敢于讲真话的郑先生，现在是资产管理界的泰山北斗之一。不过，他非常低调，几乎不公开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