亿万富豪，被亲侄女告进监狱

作者：张霞
来源：商业人物（ID：biz-leaders）


A股监狱风云再度上演，又有一位上司公司的老板被判刑了。


这位老板名叫周德洪，是宝利国际（300135）的原董事长和实控人。上周四晚间，宝利国际发布公告称，周德洪因犯行贿罪被判处两年半有期徒刑，并罚金50万元人民币。

狗血的是，这位老板行贿的原因，竟然是为了把自己的侄女婿弄进监狱；而他之所以也锒铛入狱，则是拜亲侄女公开举报所赐。

壹

周德洪这个名字，相对有些陌生。但在无锡地界，他算得上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他所实际控制的江苏宝利国际投资股份有限公司，目前拥有18家控股子公司，总市值达24.15亿。2013年，他和妻子周秀凤还曾以20亿身家，入围当年的胡润百富榜，称他是叱咤风云的一方富豪，并不为过。


不过奇怪的是，目前互联网上几乎检索不到他的创业故事，仅能从宝利国际通报的简历中推测其个人生平。


据这些资料显示，周德洪现年59岁，大专学历，21岁起在江阴的一家国企历任技术员、工区副主任，26岁时出任江阴市江阴市染料化工厂厂长，34岁时又转任江阴市金马溶剂化工厂厂长，40岁成立了江苏宝利沥青股份有限公司（宝利国际前身）。


其中，江阴市染料化工厂目前已处于吊销状态，金马溶剂化工厂由周洪德的妻子周秀凤担任法人，这两家公司的原始注册资本都超过了3000万。由这段履历，不难看出，周洪德早年的创业经历算得上平顺。


官网显示，宝利国际以沥青起家，注册资本9.21亿元，旗下业务涵盖专业沥青新材料、通用航空、工程项目投资建设、融资租赁等。像“哈大高铁”和“京沪高铁”等政府投资的重大项目，都曾用过宝利的沥青产品。

在这桩家族内斗丑闻出现前，周德洪的名字曾多次出现在媒体报道中，且多为负面新闻，不过都被隐藏在了一堆专业财经数据背后。


动静最大的一次，是媒体对宝利国际上市之路的质疑。2010年，成立8年之后，宝利国际登录创业板。据当时《21世纪经济报道》以及《经济导报》的报道，从招股书预披露到发审上会审核，宝利国际仅用了一周时间。


但根据招股说明书显示，宝利国际当时至少存在五大问题：


一是2008年招股书披露的公司资产较其向当地政府部门上报的资产规模，高出了近5倍；


二是2007年公司的第三大销售客户竟然是有竞争关系的同行；


三是短短三年时间，宝利国际的盈利能力居然一举超过了当时两家行业龙头公司营业利润的总和，而这两家公司在其招股说明书中，均未提到过宝利国际这个势头强劲的竞争对手；


四是重要股东信息一笔带过，对当时并列公司第三大股东的自然人的从业任职情况，只字不提；


五是最核心的三项专利全部从上海交通大学购买所得，其总价值仅为15万元。


第二件引起巨大争议的事，更显奇葩。上市前，证监会网站上发布的《招股说明书（申报稿）》中，宝利国际竟然将私自与员工签订的《自愿不交五险一金承诺函》搬上招股说明书。


因此，有媒体戏称这家公司为“神奇公司”。


上市之后，周德洪并没有消停：


先是2011年，在公司利润下滑23%的情况下急于分红，伙同妻子周秀凤分掉公司当年净利润的32.22%；


再是2012年，在公司第一季度业绩报告发布的前一天，窗口期违规，增持了公司1.33万股股票，却声称是手滑误操作；


接着2014年，这对夫妻又在公司重组失败后，不断减持套现，仅当年7月份便减持15%；

等到了2015年，周德洪又因为信披违法，对自己所主管的涉及俄罗斯投资项目的最新进展情况未及时履行信息披露义务，被证监会于2016年底处罚款 30 万元，并采取3年证券市场禁入措施。


不得不说，周洪德和他背后的这家公司，可谓是一年一个幺蛾子。

贰

2018年5月，更劲爆的事情发生了：周洪德的亲侄女周士芳撸袖子上阵，在微博上把她这位亲姑父给实名举报了。


周士芳举报的原因是为夫报仇——她的丈夫邹爱国被姑父给弄进了监狱。

这要从宝利国际的性质说起。这家公司是典型的家族型企业，公司主要负责人都是亲戚，像是周德洪的妻子周秀凤、哥哥周德生、儿子周文彬、侄女婿邹爱国都在公司任职，还都是十大股东。


邹爱国1977年出生，自2003年起入职宝利国际，从销售员做起，历任公司营销部经理、总经理助理、副总经理等职。然而因为利益分配问题，2017年周德洪突然和邹爱国翻脸了。


据周士芳所述，邹爱国为宝利国际的发展立下过汗马功劳，公司的核心业务沥青销售70%以上都是他个人直接或间接完成的。然而，功高震主的他，让姑父周洪德产生了不安全感。为了消除这个隐患，让儿子顺利接班，2017年初周德洪对公司高管的薪酬进行了系列改革，要求高管不能拿业绩提成，只能领取年薪。


这个堪称是精准打击的要求，遭到邹爱国的强烈反对。当年3月份，他向公司提出辞呈，准备自己另起炉灶。


周士芳认为，丈夫的这一举动，触怒了姑父。因惧怕丈夫带走公司大量客户，威胁到公司发展，姑父选择痛下杀手。她称，2017年3月28日，辞职11天之后，邹爱国突然失联，后经辗转打听之后才得知，丈夫是因涉嫌职务侵占罪和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被无锡警方带走，而报案的正是宝利国际。


同年12月，江阴市人民检察院对邹爱国提起公诉。2019年4月，江阴市中级法院对此案做出一审判决，邹爱国在担任宝利国际营销部经理期间收取好处费211.74万元，并私刻财务公章，非法占有贷款21.79万元，犯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职务侵占罪，被判处有期徒刑6年6个月，并被追缴受贿违法所得人民币318.95万元予以没收。


不服此次判定的邹爱国，向无锡中院提出上诉。一年多后，二审驳回。邹爱国和周士芳仍旧不服，继续申诉，无锡市中级人民法院于2020年12月18日驳回了邹爱国的申诉。

叁

侄女婿的入狱，并没让这场内斗大戏落下帷幕。坚称丈夫无罪的周士芳，在邹爱国身陷囹圄后，开启了为时3年的举报之路。


她举报内容有两条：一是周德洪联合司法工作人员敲诈勒索邹爱国3000万元；二是在重大事项的披露上，周德洪依旧不按照证监会的有关规定进行披露。


这两条都很致命，尤其第一条还有名有姓。据周士芳称，负责办理邹爱国案件的司法人员为时任无锡市公安局经侦支队三大队大队长钱锋和时任无锡市公安局国内安全保卫支队支队长马建洪。其中，她曾在宝利国际多次见过钱峰。钱峰曾先是告诉她找姑父、姑妈求情，后又告诉她退赔给宝利国际3000万，即可获得谅解同意书。

而邹爱国也在申诉材料中称，2017年4月，无锡市经侦支队民警钱峰违法将自己带出看守所，并从无锡押到江阴，强行从银行从账户上提取970万元，并强迫他签字放弃的其在宝利国际的业务费600余万元。
给了钱，丈夫还被判了刑？周士芳被激怒了。2018年5月28日开始，她向无锡市公安局、检察院、监委等多个部门进行了控告，指控周洪德联手马建洪与钱锋等人，滥用职权及刑事执法手段，插手经济纠纷。宝利国际的家族内斗，发展成了案中案。


这一指控很快有了后续。2020年8月和9月，马建洪与钱峰先后被锡市纪委监委会同江阴等地纪委监委，进行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今年3月份，马建洪被“双开”，并移送司法机关依法处理进行立案审查调查；钱锋也被控犯受贿罪、徇私枉法罪两项罪名。

今年的8月5日，马建洪相关案件在无锡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司法材料显示，在邹爱国案办理期间，周德洪曾向钱锋送30万元好处费；马建洪则供述，他和周德洪是同乡兼同学关系，包括邹爱国案在内，他前后收到周德洪送来的钱款在70万元左右（公安机关则指控周德洪向他累计行贿达93万元）。


案件的主角周德洪，很快也受到了惩处。今年的1月4日，宝利国际公告，周德洪因涉嫌单位行贿罪，被检察机关采取刑事拘留强制措施。同日，宝利国际再次公告，周德洪不再担任公司任何职务，由其29岁的儿子周文彬接任董事长。

如今，这桩鸡飞狗跳近四年的家族内斗，最终以两败俱伤收场：把侄女婿送进监狱后，姑父周洪德也获刑两年半不说，公司的业务更是一落千丈。截止11月25日，宝利国际的股价仅剩2.62元/股，较较历史高点17.09元/股，跌去将近8成。


参考资料：
1.《实控人把侄女婿“送”入狱，还贿赂办案警察？最后自己也被刑拘》，每日经济新闻
2.《三年举报路，侄女将姑父送进监狱……股价跌至2.6元，29岁新董事长如何走出困局？》，国际金融报
3.《宝利沥青：一家神奇公司的上市路》，21世纪经济报道

*题图来源于江苏对外友好交流促进会官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