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保姆之间的战争(民间故事)
1八年前我的一次多嘴,使南方和北方两个相距遥远的保姆聚在了一起,并开始了长达近八年的战争,差点儿没弄出个你死我活来,说起来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故事发生在北海市的银湾花园。一次晚饭后在中心广场上散步,一位戴着礼帽略弯着腰、操山东口音的和蔼老人,与我聊上了天。听他说自己是位上过战场的老兵,我又是个军转干部,就聊得更热和了。离别时他托我帮他找个北方保姆,还很认真地留了电话。不久我回老家,遇到一个远房老舅,求我给他家儿媳找个保姆差事干干,事情就这么成了,还顺路带到了北海。路上才认识这女的,三十多岁,白胖白胖的,一脸的厚道。不识几个字,感觉到她有出门经验,一问才知道她婚前就去天津做过保姆,老的少的都侍候过。听她说因为没生下儿子,丈夫经常对她拳脚相加,两个闺女都住校上初中,她出来的目的,是挣钱供她们上大学。她这人的名和姓都有些古怪,我总记不住。后来主人家都戏称她为肥猫,大概因为南方女人比她瘦小的缘故。为了叙述方便,我也就这样称呼她了。
带肥猫上门后,才知道需要保姆的这位老人,已经近八十岁了,是位离休干部,保姆的工资是由公家负责开支的。老人是解放初期的南下干部,北海当地人尊称他们为老兄,后来演变成了“捞佬”这个称呼。为方便叙述我也这样称呼他,他家住的别墅我也叫它捞佬别墅。捞佬住在大儿子家,大儿子和大儿媳,我就叫他们主人公和主人婆。孙子离了婚无所事事,常年不见影儿,我叫他废柴。患有自闭症的重孙叫废仔。
废仔有个保姆,我叫她瘦鸭。瘦鸭是合浦乡下人,长得有几分姿色,我送肥猫时见到过她,擦粉描眉的,感觉不太像个保姆。我认识一个捡废品的肥佬,他常来我开的超市里收纸箱,自称和瘦鸭相好。说瘦鸭原先就在废仔的姥爷家当保姆,结婚后没几年死了老公,有两个儿子,一个刚进监狱,一个才出监狱。我问这个瘦鸭为什么这么牛逼?他说她和废仔两人的花费都是废仔佬爷负担的,她挟废仔自重,能当捞佬家半个家。
捞佬是在老伴去世后,从外地搬来的,保姆也就带过来了。这个瘦鸭总是跟捞佬的保姆过不去,嫉妒人家悠闲自在,认为该由她兼着干,工资由她领才合适,可捞佬单位不允许。达不到目的,就百般欺负人,没几个保姆忍受得了,干不了几天就都走人了。
肥猫一来就和瘦鸭扛上了。听肥佬说,刚进门的那几天,瘦鸭为了给肥猫一个下马威,竟然钻后者不懂南方风俗的空子,把涮锅水和废仔的尿水当凉茶给她喝,然后当着众人的面戳穿,来达到侮辱和打击的目的。我听了非常地气愤,这可怜人欺负可怜人竟然也这么恶毒,真是让人无法容忍。当时我就想找去,看看这个瘦鸭的肚子里究竟有几股子坏水,后来又顾虑扯出是非,怕影响肥猫待下来挣钱,就把这事儿扔脑后了。
据说肥猫上任保姆岗位后,看到捞佬抓筷子吃力,就给喂饭吃。出门散步时牵捞佬的胳膊,与老人们打牌时,在旁边给捞佬扇扇子。以前的保姆可不是这样啊,才挣几个钱就亲密到了这种程度。最过分的是,捞佬吃剩下的苹果,都递给肥猫吃了,还把脚丫子伸给肥猫剪指甲,夸肥猫像他当年打仗时的妇女队长,连做碗北方的鬼面条,都夸奖说好吃。整天坐一起叽叽咕咕,有多少话说不完。还帮着买妇科药,连邻居老太太们都挤眉弄眼了。这就问题严重了,电视上说过,某老人把财产和房子给了保姆,有的还结了婚。主人婆听瘦鸭这么说,心里就慌了,就找主人公寻对策。主人公懒在家里等退休,整天待楼上玩电脑游戏,听老婆这么一说,也乱了方寸。于是急中生智,找理由支走捞佬和肥猫,很快就在几间屋里偷装了监控,并且连在了自己手机上。
监控之后的故事,是废佬从小区里的那些长舌妇嘴里听到的,是否演绎过就不好说了。主人公从监控里看到,老父亲睡前要在枕头边上放一把玩具手枪,就觉得很搞笑,都离开军营几十年了,还把自己弄得像个首长似的。老父亲的左手缺大拇指,是剿匪时被流弹打掉的。早晚解皮带很费劲,经常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夜里常翻看老伴的照片,主人公看着眼睛里就有些湿润,觉得解皮带这事情,以前肯定是由母亲做的。成年后就没与父母生活在一起,父亲来这几年也没太留意他的生活,真是心中有愧。再往下看,发现老人家有痔疮,血经常流在床单上。有时手抖,擦不净屁股,往床边上坐一下,就留屎印在床上。这些他都不让保姆看到,夜里一个人蹲卫生间里偷偷搓洗。一次从监控网页中看到,父亲在床上很惊恐地大喊大叫,似在做噩梦,声音都吵醒了邻居家的狗。肥猫也被吵醒了,披衣推门却推不开,主人公跑下楼使劲敲门外的窗户玻璃,才叫醒老父亲。捞佬和保姆住在一楼的一个套间里,主人公责问肥猫不尽责,肥猫说夜里隔门是锁死的,老人家不让她进屋。
第二天主人公就对瘦鸭很婉转地说:“我老父亲这么大年纪了,许多事情要保姆就近照顾,你就别乱说话了。”
“怎么能叫乱说话耶,人老心不老,树老根不老,就算搞不成什么事情,暖热被窝还是可以的,这个我知道的——”
主人公听了二话没说,就扇过去两巴掌。瘦鸭就跑回老主子家一哭二闹,废仔的老爷就怒气冲天地来找主人公算账,见面也是扇过去两个巴掌。嘴里骂说:“你监控你老爹搞事情,关保姆鸟事。”因为保姆的事情,竟然挨亲家的打,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可废仔的治疗费用奇高,一时不见效,还盼着儿子废柴和儿媳复婚,就只能忍气吞声了。监控的事情外露后,捞佬哭泣着要带保姆去别的儿女家,或另租房子另住。买这别墅他老人家是掏了大半儿钱的,每月两万左右的工资和福利款,都是由主人婆掌管使用的,哪能说走就走呢。一家人好说好劝,气儿很快就消了。家里的日子,又回到了两个保姆的冷战阴影之中。
2
时间一晃过了五年,前年清明节期间,捞佬突然心肌梗塞去世了,三天就下葬完毕。
南下干部不在了,配给他的保姆自然就要打包走人了。据瘦鸭传出来的消息,主人婆准备尽快给肥猫谈。主人公说飞机票钱他们出,主人婆没表示反对。我也觉得肥猫该回去了,谁也有个家,钱是挣不完的。我猜想她走的时候,会来跟我告个别,至少会打个电话。不仅仅是我把她带了来,主人家是把我当成了她的担保人的。
这时我在小区门口,听一位女保安绘声绘色地给人讲,捞佬的灵魂,附在了他的北方保姆的身上了。我听了一点儿不吃惊,立刻想到了“挼”这个词儿,它的本意是“揉搓”衣服。在我们陇东的丧事过程中,常发生死人“挼”活人的事情,具体说来就是死者灵魂附在某个活人身上,对自己生前身后的事情说三道四。女保安绘声绘色地说,翻出几张存折找不到密码,还有几张国债单据找不到,都是老佬附体说出来的。听的人都不相信,说肯定是肥猫老早听着记下了,现在说出来卖好。我插嘴说我们老家这事儿较多,他们就打趣说,看来北方鬼只认北方人,搞这一手在北海骗不到谁的。
那个废佬也不见来收纸箱,我想得到进一步的消息。
老远望捞佬别墅,看到大门紧闭。去中心广场却看到,捞佬常待的那棵大榕树下,一群人正为他灵魂附体的事情争吵得炸了锅。七嘴八舌的一堆话,归纳起来是这样的:姥姥丧事刚办完,亲朋好友们都在陆续离开。中午时分,一楼客厅里要走的人聚一起话别。肥猫当时给客人倒茶,她忽然一个箭步,跃上了贡有捞佬灵位的八仙桌,脑袋一阵哆哆嗦嗦,嘴里一阵啊啊呀呀,就盘腿坐下,指着客人让叫子孙们来见他,听着架势有些像阎王爷升堂。说话也变成了捞佬的山东腔,舌头总感觉在嘴里搁放不下,而且左脚丫也是压到右膝盖上去的,不时地伸手去挠。主人婆当时就在客厅,捂着嘴直笑不理。主人公刚进客厅,露出一脸的狐疑。
“你们把给我出书的钱,拿去偷偷买了车,家里都三台车了。”
没人搭话,客人中有了小声的吱咕。
“书人家给你不出,钱……钱在的,誰说买车用了?”主人公不知怎么的就接了话茬儿。
“老干局嫌我级别不够,不给公费出版,我省吃俭用掏腰包自费出,你们总是拖着给我不办。”
“编辑要把你前边的任职改成侦察员,后边的任职改成剿匪团长,您硬要死抠字眼儿,说自己是马夫,是抬尸班长,最后只当了个司务长,人家不同意不就搁下了?”
“我写的回忆录,我儿子不看,我孙子不看,我重孙有病不会看,我要印成书让我的后代看,现在书稿也给你们毁了。”肥猫说完呜呜哭了起来。
主人公低头不再接话茬了,主人婆转身一股风扇出了门,很快又一股风扇进了门,把手中提着的一捆书稿“哐”地扔在了地上。客人们忙解开一看,一尺多厚的书稿,都是用钢笔写在稿纸上的,被潮气浸透了大半儿,霉菌使多半文字变得模糊不清。这时候捞佬的灵魂似乎去睡午觉了,肥猫从八仙桌上下来,声音和口气复了原形。问起刚才之事,一脸的冤枉和无辜。
当天晚上我刚要给超市打烊,主人公进门来了。平时遇街上,他都笑嘻嘻的,这次却一脸的凝重,说了肥猫的异常举动。
我故作惊讶,问:“她说出什么吓人的话了?”
“这个……倒是没有。”他吱吱唔唔了半天,又反问我,“这鬼魂附体的事情,你相信吗?”
说老实话,我是不相信神鬼之事的,可这个时候我却回答了他三个字:“不知道。”
“给她家打了电话,他男人接的,硬说是让我老父亲的灵魂给放下了,要找有法术的人医治好才能送她回家。不然带回去的话,他们那里的道士会抓灵魂装瓶子里,塞到屎尿池最下边。”
“你今天来的意思是?”
“已经请了北海的法师,要给老人家祈福,给保姆消灾,想请您去现场做个证,而后我出飞机票送她回家。”
第二天傍晚我如约去了他家。门外椰子树上趴着几个小孩,客厅里围着亲朋至友。法师手拄禅杖,穿戴行头与《西游记》里的唐僧一个样子,几个助手扮做神仙敲锣打鼓,装腔作势。肥猫面朝法师跪着,主人婆走过去往她膝下塞一个软垫,拍着肩膀小声安慰了几句。她看到我进门,眼睛里流出一串泪珠。我的心里就有些酸楚,觉得应该早些来才对。屋里没有失去亲人的悲痛和哀伤情绪,感觉是他们面对肥猫如临大敌。我被招呼在了一把椅子上,法事活动就开始了。
先是一阵听听哐哐的锣鼓敲打,大约是迎接诸神入场,显示祈福法会的威严。法师颂经用的是当地方言,我怀疑姥姥的灵魂能否听得懂。法师嘴里没呜啦几句,跪在地上的肥猫突然身子一歪,躺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一脸的痛苦状。旁边一个敲铃铛的神仙高喊:“老者灵魂要离开了,子孙跪送。”
主人公主人婆和捞佬的其他子女,就都跪倒在了地上,肥猫也被拖起来掺扶到了一把椅子上。
我的眼睛始终注视着肥猫,发现她这几年变得更胖了,也更洋气了一些,穿的衣服都绑在了身上,被拖起来时,腰里露出来一大片白肉。
肥猫坐上椅子后,忽然左脚踢掉鞋子,光脚丫子搁到右膝盖上。
“灵魂又附体了喂——”瘦鸭眼贼,似乎没等到肥猫伸手挠脚丫子,就急着喊叫了起来,惊得一屋子人眼睛睁得老大,还打断了法师的诵经声。
“都别赶我走,我有话要说,有话要说的啊——”肥猫刚才万般委屈的表情,突然变得和蔼起来,嘴里的舌头也变大了。
我瞅着肥猫的神态纳闷,心中百思不得其解。这时瘦鸭旁边坐着的一位红脸的矮胖老头儿,突然怒气冲冲地朝肥猫扑了过去,朝她脸上“啪啪”连扇两个巴掌,喝斥她是装神弄鬼,扬言要把这个骗子变成女烈士,后来才知道这位就是废仔的姥爷。当时不知怎么的,可能有些鬼使神差,我站起来转身把旁边墙角燃着香烛供着的、有二尺多高的一尊陶瓷观音,抱起来砸向了那位红脸胖子。没砸中砸在了墙上,碎成了一地的瓷片。客厅里的气氛,在那一瞬间窒息了。过了老半天,才听到法师开口说话:“有话好说,老人家有话该说喂——”
锣鼓重新响了一通,敲锣打鼓的小神仙们,吼叫着重复了两遍法师的话,屋里没其他人出声。
肥猫又一次开始说话,的确是山东腔调,嘴角流着血,神情显得很淡定,真还有那么点儿要当烈士的大义凛然。
“我是前半夜咽了气儿的。你们在几分钟内,就把我抬得放到了阴冷潮湿的地板上,一张纸没烧,一滴眼泪没掉,连夜送我进医院,装模作样抢救我,让医生在我的尸体上打了一针,开死亡证明说我死于抢救,怕别人知道我死这屋里,影响了以后卖房……”
“疯了疯了!”主人婆嘴上这么说别人,自己却像疯子似的,扑过去一把捂住了肥猫的嘴,骂她得了神经病,扯她进了另外一间屋子,祈福法会草草收场。
第二天一早我得到了最新消息:捞佬的灵魂,当夜离家过了奈何桥。主人家为侍候好废仔,继续留用了两个保姆。
3
去年深秋的一个上午,我无意中在小区的马路上又遇着了肥猫。她一个人带着废仔转悠,衣着打扮得很得体,神情也很悠闲,不像个保姆,倒像个很有成就的母亲。这个有自闭症的废柴,已经长得有半人高了,依偎在肥猫身边撒娇,表情也丰富多了。也许由于上次法师祈福那件事情的原因,肥猫对我显得很亲热。说:“本来想上门感谢,怕嫂子不了解吃醋。”我说:“也是也是。”
“带这样一个孩子挺累的吧?”
“不算太累,他爷爷奶奶都疼着他,我的主要任务就是教他说话。一遍遍地教,不厌其烦地教,经常是一句话教他好几天。”
“他开口说话了吗?”我指着废柴问。
“以前用手掐才说一半个字,现在偶然能说一句半句的了。在新近开的一家自闭症诊所治疗,有了些疗效。”
“那个保姆还欺负你吗?”
“哦,她早不干了,走了好几个月了。”
我听了心里咕咚一下,想问下原因,不知怎么的又没好开口。
问她家里近况,她说前几年回去过两次,两个女儿都上了大学,都是她寄钱供着。我夸她功劳大大的,她笑着说,男人不争气,只有靠她去拼命了。说这家人对她挺好的,她争取多干些时间,帮帮两个上学的孩子,再给自己攒点钱养老,或在老家小城里买套二手房以后自己住。
“理想还蛮远大的嘛!”我夸奖了几句后说:“钱是挣不完的,差不多就收手,回去多陪老公过日子,人一辈子就年轻那么几年。”
“也是也是。”她笑得脸上都有了红晕。
不久听到小区传一则桃色传闻,说是之前捞佬别墅里发生过保姆与人勾搭成奸的事情。我急忙找保安打听,他们讥笑我孤陋寡闻。说是有一天主人公和主人婆都在家休息,瘦鸭在一旁给废仔喂奶。突然废仔说出了一句很完整的话:“我要和废佬一起吃奶。”
北海这地方,对谁不满意都可以蔑视他为废佬,也可做昵称,并不完全指收废品的,主人婆看到孙子主动说话了,激动得拉过去在额头上亲个不停,给一旁的主人公说:“咱们孙子一开口,就能分清谁是废佬了。来,给奶奶指指,谁是废佬?”说着就把小孙子的右手扶了起来。
“你,你,你。”废仔把木讷的手指,慢慢指向主人公的鼻子,指向主人婆的鼻子,指向瘦鸭的鼻子。主人公一脸的凝重,主人婆一脸的笑意,瘦鸭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
过了一段时间,突然萍水里起了波澜。主人公拿着他监控到的一段视频,去给他的亲家,那个抽肥猫脸两巴掌的红脸胖子看。视频上的内容是:在捞佬别墅一楼的车库里,瘦鸭半躺在车头上,和收废品的那个废佬行云雨之事,画面不堪入目。还有几段是大白天在屋里的,丝毫不避一旁的废仔。还有瘦鸭的儿子来偷偷拿东西等等。原来是主人公听到孙子说与废佬一起吃奶的话后起了疑心,往车库里装了监控。据说看了视频后,瘦鸭被红脸胖子打得吐了几次血。主人公和主人婆早就忍不了瘦鸭的飞扬跋扈,再加上废柴复婚无望了(他的前妻已经与别人结婚),没必要再忍气吞声,就借机把瘦鸭赶走了。
“肯定是有人教的,不然那废仔的嘴里是不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的。”保安说。
怪不得废佬好久没了影儿,原来走了麦城。当时我不知是什么心理,开始留意废佬的行踪,想着能当面数落他几句才开心。没几天真被我开车堵在了一个停车场里。
“你不是比兔子跑得还快吗?”
“常走河边,湿回鞋正常喂——”
他勾着头不停地抽烟,面对我的讥笑和说教,并没有多少服软或愧疚的意思。
“你小子是鸭子煮熟了嘴还硬的。”
“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喂。可不要小看我们垃圾佬,许多保姆都和我们串通的。”他稍许停顿了一下,说,“听说那只肥猫是你搞来的,差点让我上了手。”
“你放屁——”
“吃醋了喂?”废佬开始露出了他的流氓相,掏出香烟边点火边坏笑着看我,点着后长长地吸了一口,嘻嘻哈哈地说:“是不是你情人,不是我讲给你听。”
我没吭声,呼吸不由自主地粗了起来。
废佬说,一天遇上瘦鸭带废仔外出,他先偷关了设在车库里的总电闸,然后猫着腰进了一楼后大门,插了锁轻轻上了楼。肥猫在一个屋里整一堆衣服,他进门后嬉皮笑脸地向她动手动脚。刚开始她的手比三轮车的扶手还僵硬有力,没推搡几下胳膊手就都柔软了。他还处在心慌意乱中,肥猫却往后一仰,躺倒在了床上。他刚想得手,电灯“哗”地亮了。再听,有车开进库了,吓得他躲进厕所,趁天黑从阳台上爬树才走脱。
“你他妈的就走夜路吹口哨,瞎吹着给自己壮胆吧。”
“信不信由你喂!”他一脚油门,装满垃圾的三轮车就溜走了,留在身后的是一串淫笑。
4
“我家保姆失踪了。”
这是今年春节过后,我接的一个莫名奇妙的电话。最初以为是打错了,他叫不出我的名字,我也弄不清他是谁,无奈就只好一个劲儿地扔电话。主人公和主人婆黑天半夜敲开我家门,才明白电话是他们打的。进门后东瞅西望,又要拉我单独说话,弄得我家属差点儿报了警。
我问是怎么发现的?主人婆说,废仔的病治了这么多年,最近大有好转,基本能和人聊天了。全家都很高兴,正准备出去吃大餐。下班她回来发现,废仔一人在楼上逗兔子玩,就问阿姨哪去了?废仔说阿姨走了。问去哪儿了?说不知道。还说阿姨的故事很多,等她回来了他再讲。再看行李箱没了,主人公就开车去火车站、汽车站和机场找,只是太笨,没找人同时去这几个地方,可能她已经离开了北海。怕弄得满城风雨,也就没报警。
“丢东西没?”
“没。只拿走了她的东西。”
“是不是早有预谋?”
“看不出。也不像被劫,不用的东西都放整齐的,或扔进了垃圾桶。”
当天夜里,我竟然因为这个肥猫而失眠了。
我把各种情况都分析了,就是理不出个线索。忽然想起肥佬吹牛,说肥猫倒床上突然灯亮的事情,是不是怕监控录下丢人。可那是瘦鸭出事前的事情,她要跑早跑掉了。给老家打电话回去,又怕引出一大堆说不清道不明的麻烦来。
过了十来天,主人婆来电说,肥猫还是没找到,他们只好报了警,但没啥结果。从一个旧手机里翻出号码,给她家打通了电话。是她老公接的,说没见肥猫回来。说多年不回家,他们夫妻间已经没感情了。因为分居早超过了两年,年初法院已判他们离了婚。现在他已另有生活,再不会接电话的。又给一个女儿打通了,女儿听了只哭不说话。主人婆放下电话没多久,又打了过来,说废仔没人照管,无奈他们只好再叫回来瘦鸭。有肥猫消息的话,让她提供地址或账号,好把结余工资汇过去,人就不用再回来了。
唉!肥猫究竟去了哪里,这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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