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min 发表于 2022-5-16 19:59:47

这是一个发生在医院的爱情故事

壹,
夏至,夜色如墨。
浴室传来水声,隔着磨砂玻璃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的男人身形健硕挺拔。
郁晨坐在床头,将自己的睡衣缓缓整理好。
每回运动之后,高睿琛总要洗澡净身,一分钟都不愿耽搁。
可能做医生的,天生都有洁癖吧。就算同床共枕三年的女人,也不能在他身上留下多余印记。
“叮”床头柜上的手机亮起了屏幕,郁晨随手拿起。
“阿琛,明天我等你哦。”
看着屏幕上跳出来的短信,郁晨后知后觉明白自己拿错了手机,但短信上内容更让她明显怔住。
阿琛——
什么人可以如此亲昵地唤他?
凭着直觉,郁晨隐隐觉得那是一个女人发来的信息。
浴室里的水声戛然停止,她连忙将手机锁屏放回原处,试着平复内心的不安。
高睿琛走了出来,身上带着淡淡的沐浴清香。
“我走了,你早点休息。”他穿戴整齐,语气平淡。
事后不过夜,是他们在一起三年的相处之道。
“今天晚上……能留下来吗?”
郁晨嗓音里的丝丝慌乱,显而易见。
这三年来,她爱得如履薄冰,经不得一点风吹草动。
刚才那短信上的内容,让她没法视而不见。
“你有事?”高睿琛面无表情问道。
“我……”郁晨刚要说话,听得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高睿琛拿起手机,看到来电人后眼眸闪了闪,按了接听键。
“怎么了?”他的声音不似刚才的冷淡,带着一丝鲜少听到的柔意。
郁晨未尽的话还堵在喉咙中,高睿琛已经通着话离开。
她强敛住心底各种各样的猜测,重重叹了口气。
今天的夜,格外漫长……
第二天,郁晨顶着浓郁的黑眼圈到了医院上班。
身为药剂师,她每天的工作就是在医院药房部发药给所有就诊患者,并告诉他们注意事项。
工作的特殊性,让她几乎将所有药品的药性全都倒背如流,甚至是放在哪个药架第几排,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叮”手机传来声响,是胸外科的医生李钊垣打来的电话。
“小晨,来一趟我的诊室,检查结果出来了。”他的声音有些凝重。
郁晨心底一咯噔,穿着白大褂便起身出了药房。
门诊三楼。
李钊垣将厚厚一叠检查单递给郁晨,眉头紧拧:“让你半年做一次检查你不做,现在乳腺癌四级,已经是晚期了……”
郁晨攥着检查单的手紧了紧,唇色微微有些苍白:“我妈三十多岁查出癌变,我怎么……才二十多岁就有了?”
“遗传性乳腺癌不分年龄早晚,你外婆你妈都是癌症去世,你更应该引起重视……”李钊垣摘了眼镜,有些疲惫地捏了捏鼻梁,“趁着癌细胞还没扩散到脏腑组织,做全切手术吧,这样希望更大……”
郁晨愣了愣,随即轻声问道:“做手术……能百分百清除所有癌细胞,不再复发吗?”
“大家都在医院工作,你明知道任何手术都没有百分百成功一说。”李钊垣叹了口气。
郁晨抿了抿唇,随即勉强笑了笑:“那就不手术了,我不想做个不完整的女人,做别的保守治疗吧。”
“不手术你连半年都活不过,完整重要还是活着重要?!”李钊垣急得音调都抬高了几分。
郁晨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但她早就做好了今日的打算。
“钊垣,横竖是死,我的遗愿就是想完完整整的离开……”郁晨轻声说道,嗓音平静,“帮我保密,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的病情,谢谢。”
李钊垣紧了紧握笔的手,语气有些复杂:“你是不想让高睿琛知道吧?”
医院几乎没人知道他们在交往,李钊垣是唯一的知情者。
“谢谢,回头请你吃饭。”郁晨没有解释,只是拿着所有检查单离开了诊室。
她没有直接回药房,而是神情恍惚地去了医院花园,坐在长椅上微微仰头看着右侧的某一扇窗户。
窗台上有一盆仙人掌,那是高睿琛的办公室。
她现在很想他,但也只能坐在这里想,不能去找他。
手机传来了铃声,是高睿琛拨来的电话。
郁晨心一暖,这是心有灵犀吗?
她连忙吸了吸鼻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无常,随后接通了电话。
“睿……”她刚要出口,被高睿琛生生打断。
“分手吧。”
贰,
郁晨两耳嗡地一响,脑袋里一片空白。
“你说……什么?”她不敢置信问道。
“抽时间我会把我的东西全拿走,你回去帮我打包一下。”
高睿琛没有重复那两个字的打算,而是冷漠道出了自己的安排。
“为什么……这么突然?”郁晨面色惨白无比,浑身冰冷得不像话。
“没什么,就是没感觉了。”高睿琛挂了电话,声音极其不耐烦。
短短几个字,像匕首一样直直插进了郁晨胸口!
没感觉了——
三年亲密无间的关系,高睿琛直接一句‘没感觉了’,便单方面给这段感情划上了句号。
郁晨攥紧手机,有些恍惚地垂眸看着腿上的检查结果单。
癌症晚期,被分手,她今天还真是祸不单行……
下午的工作,郁晨一直都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
以防工作出现差错,她找科长请了半天假,然后回家休息。
回到家,郁晨看着鞋柜上的男士拖鞋,心脏像被人扯住,一下又一下地生疼。
三年相伴,高睿琛对她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除了在床上。
他是闪耀夺目备受关注的脑外科医生,而她只是个平凡渺小到再普通不过的药剂师,这段感情,郁晨将自己放得很低,低到从未有过任何怨言。
她想过高睿琛不会像其他人的男朋友一样,却没想过他会毫无征兆的跟自己提分手。
明明昨天晚上,他们还那么默契……
思索许久,郁晨还是决定给高睿琛打个电话问问清楚。
毕竟在一起这么多年,她没法做到说断就断。
“嘟……”听筒那边的等待音,让郁晨的心跳一下下加快。
“喂,哪位?”电话被接通,那边传来一个清脆低柔的女声。
郁晨微张的嘴猛地闭上,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高睿琛的办公室只有他一人,怎么会有女人接电话?
郁晨掐断了电话,双手抱膝蜷缩在沙发角落。
到底是没感觉了,还是他的心已经另有所属?
郁晨将头埋在双膝间,胸口一阵一阵悸痛……
天色渐暗,窗外万家灯火。
“咔哒”门开,一身黑衣的高睿琛走了进来。
白天上班穿白大褂,做开颅手术时穿绿色无菌服,下班后穿黑色休闲服,这是他的颜色。
“还没整理?”他看着自己的物品依旧摆放在原处,拧紧了眉头。
郁晨有些僵硬地抬起头,神情茫然地看着门口的男人。
“睿琛,我是哪里做的不好,让你没感觉了?我改……咱们别分手好不好?”她涩声问道。
在心底憋了一天的话,终是道了出来。
最后的半年生命,她想贪婪地再拥有他。
“鞋子不合脚,自然是换掉。”高睿琛嗓音淡然,似乎在说一件不足轻重的事一样。
郁晨身子一僵,所有的情绪在刹那间分崩离析:“鞋子……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
她的眼眶瞬间泛红,眼泪无声往下淌。
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高睿琛黑如深潭的眸子微微有丝波动,但转瞬即逝。
“好聚好散,大家都是成年人,别闹了。”他走到郁晨跟前,拿纸巾将她脸上的泪痕轻轻擦拭。
说着冷酷绝情的话,做着温柔细致的事。
高睿琛大概是这个世上,唯一能如此心安理得折磨她的人。
“阿琛,怎么还没收拾好东西?”门口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
郁晨呼吸一滞,闻声望去。
叁,
半掩的门外,站着一个长发飘飘身材姣好的女人。
那是手术科的护士夏邑,亦是高睿琛主刀开颅手术时的搭档。
她刚才叫他‘阿琛’?
郁晨怔怔看着退到一旁的高睿琛,心底隐隐明白了什么。
“这才是你要跟我分手的真正原因吧……”她哽声问道。
高睿琛沉默不语,下颌角的线条紧了几分。
“你妈说了要咱们回家吃晚饭,都快赶不上了。”夏邑细声催着他,毫不在意屋内的凝重气氛。
高睿琛抬眸扫了郁晨一眼,眸光深沉。
“你照顾好自己。”说完,他什么都没拿,便转身朝门口走去。
夏邑自然而然挽上高睿琛的手臂,跟着他一起离开。
两人渐行渐远,他们挽手离开的画面却还在郁晨脑海里回荡。
她瘫坐在沙发上,心尖上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扎着,生疼无比。
在自己最后所剩无几的生命中,连他都要失去了么……
一夜无眠。
郁晨从沙发上起来,一脸倦意。
她撑了个懒腰,想让自己提起精神,但肢体动作拉扯着胸部和腋下淋巴组织一阵刺痛。
郁晨微微慌了神,连忙从撕了标签的药瓶里倒出几粒花花绿绿的药丸子,就着温水吞服。
看着镜中自己苍白无血色的憔悴模样,她重重叹了口气,一呼一吸间都浸满了苦涩……
身体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告诉自己,这是癌细胞在扩散和恶化的征兆。
眼下,她要怎么办?
“叮”手机铃声响,一条陌生短信传来。
“漫漫咖啡屋,夏邑。”
短短几个字,让郁晨心猛地一紧。
有些事,她注定避不开……
咖啡屋。
郁晨看着对面妆容精致的女人,有些拘谨的蜷紧手指。
“我跟阿琛要结婚了,这是喜帖。”夏邑从真皮包包中拿出一张大红帖子,放在了桌上。
郁晨的指尖掐进了掌心中,脸上却没有任何情绪变化。
“我们夏家跟高家是世交,我早就是高阿姨内定的儿媳妇,否则也不会每年放弃晋升的机会,心甘情愿留在手术科做个小护士陪在阿琛左右。”
夏邑轻飘飘道出的话,像巨石一样压在郁晨心尖上。
“这些年你跟阿琛暧昧不清,替我照顾了他三年,没有功劳也算有苦劳,这是报酬。”夏邑继续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了喜帖上。
她的言行举止,让郁晨情绪差点没能自控。
“夏小姐,我跟睿琛自由恋爱再和平分手,跟你没有一毛钱关系。”郁晨淡声说道,毫不畏惧地直视夏邑的轻蔑眼神。
夏邑一怔,随时讥诮道:“和平分手?昨天晚上是谁死乞白赖的缠着阿琛不撒手,说不想分手?”
郁晨没料到自己和高睿琛的对话早被夏邑偷听到,冷声道:“那是我跟他的事。”
“他的事便是我的事,替他解决前任也是未来高太太的职责。”夏邑高傲得像只白天鹅,抬起玉葱手指指了指桌上的银行卡,继续说道,“这是你这些年的报酬,别装清高,赶紧拿着……还有,我要你从北城医院辞职,开价多少直接开口!”
郁晨不敢置信看着她,顿觉荒谬无比。
“可笑!”她蓦地起身,扭头便走。
“郁晨!”夏邑拉住了她,警告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夏家在北城医院可是股东之一,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从阿琛身边彻底消失!”
郁晨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嘴角扬起一个冰凉嘲讽的弧度:“一千万。”
肆,
夏邑瞳孔骤然一缩,错愕看着郁晨。
“你还真敢狮子大开口!一千万,你要脸吗?”她说话极其难听。
郁晨早就料到了她会是这个反应,淡声道:“既然拿不出钱,就别再白费心思了。”
她从未想过要纠缠不休,但高睿琛还欠自己一个解释——
为什么昨天他才单方面宣布要分手,今天就有了未婚妻。
“没想到你这么物质拜金,如果阿琛知道……”夏邑似乎很激动。
郁晨打断了她:“他知道又怎样?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以为我就非高睿琛不可吗?还不是没钱舍不得离开他这个取款机……”
她木然说着,每句话都像匕首一样自捅胸口,痛到麻木。
夏邑倒抽一口冷气,抬手紧捂住嘴巴,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郁晨毫不在意夏邑的反应,胸口一阵一阵刺痛愈发强烈,让她隐隐喘不上气。
她转身想离开,却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静静站在不远处,眸光清冷地凝视着自己。
“阿琛……”夏邑脸色变了变,似是没料到高睿琛会出现在这里。
郁晨心底明白,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他肯定听见了,否则也不会面色如此阴沉。
“睿琛,我……”郁晨想解释,却也清楚不管说什么都苍白无力。
“别这样叫我,恶心。”高睿琛嗓音寒凉,眼神犀利。
他的话,一字一字像是刀刃般割向郁晨,让她差点站不稳。
恶心——
是啊,她说出那些话都觉得恶心,他又怎么会听得不刺耳。
高睿琛和夏邑什么时候离开的咖啡屋,郁晨浑然不知。
她木讷地站在原地,直到服务员走来友情提醒,才浑浑噩噩地离开。
早上出门时还是烈日当头,现在就已经乌云密布。
郁晨漫无目的地在人来人往的马路上走着,雨水悄无声息落下来,将她浑身淋湿。
茫茫城市,似乎只有她孤身一人……
回到家,郁晨将湿衣裳褪去,换了睡衣躺在床上休息。
似是刚才淋雨的缘故,她觉察到自己有些头重脚轻,隐隐有些发烧。
郁晨想找感冒药服用,忽的想起李钊垣曾告诉过自己,癌症用药和感冒药不能同时服用,否则会有副作用。
她只得踉跄起身,喝了一杯热开水再睡下。
昏昏沉沉睡到傍晚,郁晨觉得自己浑身滚烫,却又畏寒畏冷,头痛欲裂。
她蜷缩在被子里,不断发抖。
好冷……
好痛……
混沌之际,脑海里突然闪现出高睿琛的身影。
郁晨鼻头瞬间发酸,胸口一阵阵闷疼。
自从父母离开后,那个男人便是她唯一的寄托和依靠。
她的人生,除了工作便是高睿琛。
可现在……
郁晨费力咬着下唇,想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从枕头底下拿出手机,拨出了那个烂熟于心却没有保存的号码。
睿琛,睿琛——
郁晨在心底一遍又一遍默默唤着他的名字,试图缓解从骨髓里渗出的疼痛。
“嘟……”
求你接电话,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听到我的名字从你的嘴里出来……
我只是,想你……
嘟声戛然而止,电话接通,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却让她呼吸一滞。
“阿琛,轻点,我疼……”
郁晨掐断电话,胸口的悸痛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噗——”一股腥甜从喉中涌出,染红了白色的床单。
伍,
手机坠地,亦如她支离破碎的心。
郁晨闭上了眼,整个人处于恍惚状态……
昏昏沉沉。
再次醒来,她依旧躺在家中的床上,但染血的床单和衣裳已经更换。
床侧坐着李钊垣,他眼底布满了红血丝,一看便是彻夜未眠。
“要不是我清楚你住哪儿,你现在是死是活还不知道。”
“谢谢。”郁晨轻声说着,还有些头昏。
“大晚上的你吐血晕倒在家,高睿琛却不见人影,他还真是个合格的男朋友!”
李钊垣想起夜里带着开锁师傅匆匆赶到郁晨住处看到的场景,现在还心有余悸。
屋子里到处都有那个男人的物品,却不见他的人影。
郁晨倒在床边不省人事,枕头上有一团干涸的血渍,瓶中的药丸散落一地……
幸好他是医生,又清楚郁晨的身体情况,才能直接在家中照顾她整宿。
“我们……分手了。”郁晨闷声道。
她没想解释太多,只是希望李钊垣能不再提起高睿琛。
昨天夜里那一通电话过去,她的心像坠入了腊月寒水中一般,再也暖和不起来。
李钊垣诧异看着郁晨,张嘴想说什么却又闭上嘴,咽回了心底的话。
“以后不舒服要第一时间联系我,身边总得有个人照顾你才行。”
李钊垣说着,抬手触了触郁晨的额头,确定她已经退烧才微微松了口气。
郁晨刚微微后仰避开他的手,猛地看到门口一道凌厉的身影一动不动站着,不知看了多久。
高睿琛的视线直直扫向她,不带一丝温度:“我的东西还没拿走,就迫不及待找新的取款机了?”
他的话语中,满是讥诮和讽刺。
郁晨的心狠狠一钝痛,连带着面色都煞白了几分。
“不是……”她刚想解释,旁边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姓高的,你说话放尊重点!”
李钊垣骤然起身,直接挥起拳头就要砸向高睿琛。
郁晨连忙从床上起来阻拦,但因身体天虚弱,一个趔趄没站稳,她差点匍匐栽倒,只得自李钊垣身后抱住他,才没让他挥拳出去。
“别动手……”她嗡声道。
李钊垣收敛了戾气,连忙扶稳摇摇欲坠的郁晨。
这一幕落在高睿琛眼中,让他脸色更加阴沉。
“好得很!你们继续,不打扰了!”他说完,雷厉风行地转身往外走,带着一身寒气。摔门出去,高睿琛没有走远,而是靠墙站立点燃一支烟,吞云吐雾。
白雾迷绕,遮掩了他眉宇间的躁意。
门内,郁晨追着高睿琛的步伐到了门口,但‘嘭’的关门声,断了她所有说话的机会。
她在门口瘫坐下来,任眼泪无声淌落。
胸口很痛,痛到胃里一阵灼烧感,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在翻涌。
一阵难受涌上心口,郁晨猛地起身跌跌撞撞朝厕所跑去,俯身在盥洗池一阵呕吐。
“呕——”胃里空空,只有酸水不断涌出。
李钊垣拿着纸巾走过来,神色凝重。
“我给你开的药不会产生呕吐反应,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郁晨接过纸巾擦了擦嘴角,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向他:“什么?”
“你多久没来大姨妈了?”李钊垣拧眉问道。
郁晨这才反应过来,思索一番后脸色白了几分:“两个月了……”
陆,
她顾不得其他,连忙去药箱最底层找到验孕棒。
当两条鲜红的红杠骤然出现,她跌坐在沙发上,眉眼间尽是挣扎。
“明天给你安排手术。”李钊垣看着那刺目的红杠,脸色也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郁晨心一揪,有些无措地抬眸看向他:“我知道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但这是我留在世上最后的念想,我想……”
她的话还没说完,李钊垣再次打断了她:“难道你想要这个孩子一生下来就是孤儿吗?”
郁晨的心口一阵闷疼,什么话都回不了他。
按照他们家族癌症遗传史还有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她知道这个孩子不能留。

可孩子是她和高睿琛的结晶,就算自己以后走了,孩子跟着父亲一定可以过得幸福。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将将心底话说出口,李钊垣的举动让她所有的想法都哽在了喉头。

李钊垣将柜子上撕了标签的药摆到茶几上,大大小小一共六瓶。

“你这两个月一直在用抗癌的药,昨晚发烧我也给你用了退烧的布洛芬,你觉得有这么多药物的影响,你的孩子生下来能健康吗?”

李钊垣的话像是明晃晃的刀,直戳戳地插在了郁晨心尖上。

她垂着眼帘,苍白干燥的嘴唇止不住轻轻颤抖。

“安排手术吧。”

医院。

郁晨在李钊垣的低调安排下,瞒过了所有同事,住进了妇产科。

做完术前准备,她准备去医生办公室咨询一下注意事项,却意外看到医生和李钊垣正在讨论她的情况。

“她的癌细胞一直在恶性发展,怎么还让她发生这种意外?”医生以为孩子是李钊垣的,语气非常不友好。

李钊垣也没解释,沉声道:“我知道,所以才让她打胎,再做化疗。”

“就算做化疗,她现在的情况也已经恶劣到了没法控制的地步,她自己知不知道病情程度?”医生语气凝重。
李钊垣脸上的悲伤显而易见:“还请刘医生帮忙保密,我会销毁她的所有检查单,请不要告诉任何人,也不要告诉她,我会想办法,让她再努力多活久一点……”
门外,郁晨摇摇欲坠,一种无以言语的苍凉将她吞噬。
她转身朝走廊上走去,整个人无比悲寂,像一朵即将枯萎的玫瑰。
现在的自己,还有什么资格想挽留高睿琛,想让生命最后的时光有他陪伴?
当初母亲走后,父亲一个人颓废到每天饮酒浑身度日,最后直接消沉自杀了结一生。
郁晨抬清楚那种身边人一个个走了后的孤寂痛苦感受,若让高睿琛直面自己的死亡,他多少也会难过悲伤吧?
既然高睿琛已经有了新的幸福,自己真的应该放手了……
郁晨调节好情绪,转身回了病房。
李钊垣正因为在病房没看到她而对护士发火,见她回来连忙将手中的检查单给她。
“两个小时后手术,无痛人流,到时候睡一觉就没事了。”郁晨低头看着检查单,一张是产检单,一张是乳癌检查单。
有关癌症的数据看起来在往好的方面发展,但她清楚,这都是李钊垣动过手脚的数据,为了欺骗自己。
李钊垣出去处理其他事情,郁晨也没有继续留在病房,而是拿着检查单在走廊上沉思。
她抬手拂过平坦的小腹,脸上带着一丝不舍。 这里有条小生命,但马上就要变成一滩血水离开自己……
对不起,宝宝,愿你下次找个好妈妈投胎,不要找我这种短命鬼。
给不了你幸福,也给不了你母爱……
身后忽的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郁晨还不急转身,就被一道猛力拉扯住,手中的单子也掉落到了地上。

郁晨看清来人是高睿琛,神色慌张地弯腰将检查单捡起,却立即被高睿琛一把夺去!

两张检查报道,此时两人手中各执一张……

高睿琛垂眸看着检查单,凌厉的瞳孔骤然一缩,抬眸定睛看向郁晨。
“这件事,你打算瞒我多久?”
染,
郁晨呼吸急促,心底的不安像清水里的一滴墨,晕散得越来越多。
她不知道高睿琛手中到底拿着的是哪一张检查单,根本无法回答他。
“瞒……瞒你什么事?”
高睿琛看着郁晨这故作不知的模样,漆黑的眸子里盛着抑制不住的怒意。
早在一个小时前,他刚从手术台上下来,夏邑便告诉他,偶然看到郁晨和李钊垣两人去了产科,一副挺亲密的样子。
“看样子他们两人也好事将近,说不定会在我们前面结婚呢。”
夏邑当时是挺开心的告诉高睿琛,但他却没有给夏邑好脸色,直接阴沉着脸动用关系在产科查到了郁晨的电子产检单。
看着已怀孕两个月的报告,高睿琛直接惊住,回过神后立即过来找郁晨。
但眼前这个女人,一副茫然慌张的模样,丝毫没有意识到,她瞒了自己多大的事。
“孩子是谁的?”高睿琛敛下渗人的怒意,直直逼问。
郁晨呼吸一顿,暗暗松了口气,随即不动声色将手中的检查单收至口袋,平静开口。
“李钊垣的。”她撒起谎来,心不跳脸不红。
“既然是他的为什么要打掉?”高睿琛双眸充满了火药味。郁晨暗中蜷紧五指,面不改色道:“这两天感冒用了很多药,怕孩子不健康所以打掉,反正以后还有机会怀孕。”
高睿琛的脸色愈发阴沉,犀利眸光直直凝视着郁晨。
“怀孕两个月,孩子是李钊垣的,原来你们早就勾搭到了一起。”他一字一顿,字字说得咬牙切齿。

郁晨心头闷了一下,随即淡然笑道:“大家彼此,不分伯仲,我们不也刚分手你就有未婚妻了吗?”高睿琛被她的话彻底激怒:“你够狠!”

他额角的青筋根根突起,连带着双眸都带上一丝血色,神情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郁晨还来不及的分辨,就稍纵即逝。

高睿琛将检查单狠狠甩到地上,随即转身离去,没有回头看一眼。

郁晨弯腰捡起单子,强行稳住情绪一步一步艰难地朝病房走去。

她知道,她和高睿琛的所有过往,在这一刻已经无法挽回地彻底坍塌了……

手术结束。

郁晨在李钊垣的强烈要求下,跟医院休了年假然后在家休息坐小月子。

这半个月时间,李钊垣一直都细心照顾着她,不让她碰生水做家务,还亲力亲为给她准备药膳补充营养。

李钊垣对郁晨越好,郁晨心里越不知如何回报他。他们两人从普通同事变成朋友,只是因为当初两人的母亲都住在乳腺肿瘤科,后来又葬在了同一陵园。

当初是因为彼此母亲而相互照应,现在却是李钊垣单方面在照顾她,并且不断说服她继续治疗。
“与其在无菌室受药水和病痛的折磨,还不如舒心坦然地走完最后的人生,这样还能省点钱做遗产呢。”郁晨半开玩笑半认真说道。 她能想到回报李钊垣的方式,也只有卡里那点钱做报酬了。可郁晨这样想的,李钊垣却是截然不同的的想法。
“就算你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要替你的母亲再多看看这个世界,不是吗?”他认真说道,字里行间透着让人无法拒绝真诚,“小晨,我想你活着……”
郁晨怔住,心底明白李钊垣说得对,要替母亲再多看看这个丰富多彩的世界。

她已经没法说出拒绝二字,只能听从他的安排接受治疗。治疗第一步便是化疗,但化疗起来掉发格外快,加上郁晨体质特殊,才做几次,头发近乎掉了一半,她只能带着帽子上班。 可每每摘了帽子看着稀疏的发量,她连出门的勇气都没有。
李钊垣及时察觉到了郁晨的担忧,带她买了称心如意的假发。 有了假发的遮掩,郁晨心底多少舒坦了一些。 只是发型的突然改变,引得几个八卦同事时不时打量。
下班之际,一行药剂师纷纷走出药房,一个同事趁郁晨不注意,直接伸手扯了扯她的头发。
郁晨像惊弓之鸟猛地一弹,随着惯性脑袋上的假发也瞬间被扯落到了地上!
一刹那,郁晨稀疏而干枯的头发瞬间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捌,
所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气,目瞪口呆看着她。
郁晨也僵在了原地,半响才回神弯腰去捡假发,但余光却瞟到人群一角,俨然站立着高睿琛!
她呼吸一滞,如遭电掣——
腿一软,郁晨直接瘫坐到了地上,忘了要去捡假发。
她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脑袋,想如鸵鸟一般躲起来,不被高睿琛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正在这时,李钊垣大步走了过来,他快速捡起地上的假发细心戴到郁晨头上,再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公主抱在怀中。
“只是术后药物过敏反应,没什么好惊讶的……以后谁再这样对我女朋友,别怪我不客气!”
李钊垣大声说完,冷冷扫了一眼众人,最后将视线在高睿琛和他旁边的夏邑身上停顿几秒,抱着郁晨转身离开。
一句话,在整个医院公开了两人的关系,也表明了他的态度。
周围议论纷纷的人全都散开,只有高睿琛和夏邑还站着没动。
夏邑收回看着李钊垣抱着郁晨远去的视线,侧眸看向身边的男人。
她刚想开口,却看到高睿琛的视线依旧落在那远去背影之上,久久没有移开。
夏邑紧了紧手心,平静如常开口:“走吧,今天两家聚餐,别让长辈等太久。”
高睿琛眸子微微一闪,勾起嘴角淡淡点了点头,随即往外走。
另一边,李钊垣抱着郁晨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不断安慰她。
“没事的,没事的……”
郁晨将整个身子蜷缩在小小的诊疗床上,双肩轻轻颤动,小声抽噎。
“他看到了,所有人都看到了……”她语无伦次反复说着,嗓音里浸满了无助和痛苦。
生病的事她不想被任何人知道,尤其是高睿琛。
“没事的,不是只有化疗才会掉头发,大家都是医生会懂的……你不要想太多,会好起来的……”

李钊垣忍不住伸手将郁晨抱在怀中,再轻轻拍打她的后背,每一下都透着他深沉而又无言的疼惜之意。

门外,高睿琛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眸底的情绪起伏不断。

他特意支走夏邑,绕回来想个清楚,只是做个人流手术,为什么会掉发到那个程度。可是看着他们两人抱在一起的画面,高睿琛瞬间觉得自己的行为荒唐可笑。

他是疯了,才会转身回来找她……

高睿琛敛去心底的燥意,将手插进裤兜,转身离去。

他没有回去参加家里的聚餐晚宴,而是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一根一根抽着烟……

第二天。

夏邑早早来找高睿琛,想问他昨晚为什么临时变卦让她一个人面对两家人。

但她一进办公室,就看到高睿琛趴在桌上休息,手中拿着一个相框,里面的照片俨然是他和郁晨的合影!

夏邑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嘴角的笑意也消散无影。

“咳咳……”她重重咳了两声,表明了自己的存在。

高睿琛从轻睡中醒来,布满红血丝的双眸扫了一眼夏邑,面不改色地将相框收进抽屉。

“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有些哑,毕竟彻夜未眠。

“昨天爸妈问,咱两结婚的事什么时候跟医院的同事公开,家里要准备喜糖了……”夏邑收敛多余情绪,轻柔问道。

高睿琛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明年的事明年再说。”

“那就先在单位办一个订婚宴,也让同事们沾沾喜气。”夏邑紧了下手心,嗓音中带着一丝执拗。高睿琛手微微一顿,随即站起来从衣架上拿起白大褂。

“我不喜欢那些虚的,你想弄就弄吧,不用跟我商量。”

说完,他便从办公室离开,没有再去看夏邑。

高睿琛走后,夏邑的眼眶由红变扭曲。

“你分明是对那个女人还有感情,所以才对我们的婚事这么不上心!”

一想起郁晨,夏邑彻底露出了脸上的狰狞之色,牙关都在咯吱作响。

她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神情戾气十足。

“去查查药房部那个叫郁晨的女人,到底是什么原因脱发那么严重……”

夏家毕竟是北城医院的股东之一,要彻查一些内幕,只要花些功夫还是能查到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才半天功夫,夏邑就收到了自己人传来的消息。

看着手中复原的病例资料,夏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一个命不久矣的人,也敢跟我抢男人……”
玖,
郁晨继续戴着假发在药房部上班,昨天扯她假发的同事过来道歉,她淡然一笑,表示都过去了。
过了几天安宁日子,夏邑忽然来了药房部,手里还提着一袋喜糖。
她笑盈盈地对着药房部所有同事公开了她和高睿琛的关系,邀请大家到时候参加他们的订婚宴。
所有人纷纷祝贺,一脸羡慕地看着夏邑,说她抓牢了整个医院最帅的男医生。
夏邑笑着接受了大家的祝福,随即转眸看向角落坐着沉默不语的郁晨。
“郁晨,前阵子你跟李钊垣还去产检了,你们两个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她的话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大家视线在郁晨头上的假发顿了顿,又不约而同扫向她平坦的小腹。

郁晨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成拳,面色在妆容的掩盖下看不出有丝毫变化。

“以后再说。”她没有多言。

夏邑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随即笑着跟周围的人寒暄了几句转身离开。

“小晨,你跟李钊垣都已经有孩子了?发展这么快?”

“你这是怀孕了所以掉发,不是什么药物过敏反应吧?”

“先上车再补票,行啊你们两个……”同事们八卦吐槽着,一副津津乐道的模样等着郁晨说实话。

郁晨不想解释太多,淡然笑着继续埋头处理着手中的药品库存单。

随她们怎么想吧,反正过不了多久,自己的病情会恶化到再也上不了班,那时候耳根子自然能清净了……
郁晨本以为日子能一直这么平淡地过下去,每天上班每周化疗,再跟李钊垣一起去陵园给彼此的母亲扫墓。
但没几天过去,医院的内部网站发生了一件大事——
有人匿名发帖,曝出郁晨和高睿琛的亲密合影!
好几张不同场合不同时间的照片,角度全都是郁晨缠着高睿琛献殷勤,一看就是勾引和挑逗。
整个北城医院顿时炸开了锅,药房部被人围个水泄不通,大家都想来看看这个叫郁晨的女人,到底是什么妖艳贱货。
郁晨被科长带进了办公室,神色严峻地问她那些照片到底是真是假。
郁晨没法解释她和高睿琛有过的关系,但也不能撒谎说是合成,只能默认。
科长看郁晨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夏家是医院的大股东,夏邑刚宣布她和高睿琛的婚事,你这边就……”科长的语气中透着满满的失望,“你工作这么多年一直都恪尽职守,我是真不想开除你,但那些照片在整个医院造成了极大的不良影响……”

“我现在辞职,不会让您为难。”郁晨抿着唇,扯出一丝勉强的笑意。

她摘了胸前的工作牌,脱了身上的白大褂,折叠整齐后放在了科长的办公桌上,再深深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走出医院,天空阴沉,亦如她此刻的心情。 那些照片是谁拍的又是谁公开的,郁晨并不知道,心底隐隐有猜测,但也没有真凭实据。

对方的目的显而易见,就是要她落个此刻的下场。

爱情没了,工作没了,过不了多久连命也会没了……

郁晨自嘲一笑,眼角有些湿漉。

“叮”手机铃声响起。

郁晨吸了吸鼻子,掏出手机一看,是高睿琛打来的电话。

她微微一滞,有些迟疑地按了接听键。“我说过我们的关系不能公开,你发那些照片是什么意思?!”高睿琛劈头盖脸就是一顿不分青红皂白的质问。

“如果我说不是我发的,你会信吗?”郁晨握着手机的手紧了几分。

“郁晨,你觉得你在我这里还有可信度吗?”高睿琛冷声道。

郁晨咬着唇,面色平静到如同一滩死水。
“没错,是我发的,毕竟爱过总要留下点痕迹……不是吗?”
拾,
郁晨挂断电话,最后再回头看了一眼北城医院,扬手叫停一辆出租车,去了自己的下一站。
陵园。
雾气朦胧,四处透着阴冷的湿气,阴沉的天空也渐渐飘落起了蒙蒙细雨。
郁晨没有打伞,她手持黄玫瑰,一步步缓缓走到郁母墓碑前,随后坐了下来,将花束摆放整齐。
“妈,女儿来看您了,没能如您所愿地好好活着,您不要怪我啊……”
郁晨将头倚靠在墓碑上,就像小时候靠在母亲的怀中一般。
她从口袋里拿出几瓶随身携带的药,然后将花花绿绿的药丸倒在了地上。
“您看,您以前吃的那些药我也在吃了……您别怪我不按时吃药,这个药的副作用实在太大了,我怕吃太多了会变得不漂亮,更怕在下面见到您的时候,您会认不出我……”
郁晨说着说着,空洞悲凉的眼神逐渐盛满了痛楚和苦涩。
她抬手轻抚过墓碑上的照片——郁母和郁父的结婚照。
郁父在郁母死后不久承受不住打击,消沉多日后在一个醉酒夜选择了跳海自尽,尸骨全无。
郁晨知道郁父深爱母亲,所以没有再另外安置空墓,而是将母亲墓碑上的照片换成了他们两人的合照。
这样一来,在地底下他们两人还能继续相爱吧。
“爸妈,下辈子还做你们的女儿好不好……下辈子,我们一家人都健健康康的,我乖乖听话,你们平平安安……”郁晨轻声说着,胸口又是一阵悸痛。
她紧拧着眉,微微弓着身子等待痛感过去。
忽的,原本淋在身上的细雨骤然消失,墓碑旁出现了一双黑皮鞋。

郁晨一怔,抬头看去,李钊垣手举着雨伞给她挡住雨,而他自己大半个身子都被雨水淋湿。

“难怪你的病情恶化得那么快,原来你根本就没吃药……”李钊垣的声音透着抑制后的恼意。

“对不起……让你操心费神,可我不想治了……”她有些不敢直视他的视线,心底的愧意又加重了几分。

她话音刚落,李钊垣猛地丢了手中的伞,将她拦腰横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郁晨一声惊呼,吓了一跳。

李钊垣没有回复她,而是红着眼直接抱着她上了车,脚踩油门直接飙回了医院。

到了病房,李钊垣直接将郁晨锁在了病房,不给她外出的机会。

“我当年没能救回我妈,这回我一定要救你!”

郁晨不知该如何对李钊垣表达自己一心赴死的决心,只能在病房中静坐着等他冷静下来再谈。

入夜。郁晨没等来李钊垣,病房中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没想到你还敢回医院,李钊垣对你还真是情深义重……”夏邑伸手抬起郁晨的下巴,仔细打量着她那苍白的脸色。

郁晨偏头想躲开,但夏邑却用力掐着她的下巴,带着咬牙切齿的力道。

“瞧瞧你这倒胃口的模样,要死就死远点,还回来干什么?想要阿琛怜惜你,还是想要所有人同情你?郁晨,你这克死双亲的丧门玩意儿,别回来丢人现眼了成吗?!”

夏邑的话像针一样刺在了郁晨心尖上,带来细细密密的疼意。

郁晨深吸一口气,用力扯开她攥着自己下巴的手,再直直看着她:“那你又好到哪去?你知不知道你在院里发的那些照片会让高睿琛身败名裂,还会断了他的晋升机会!”

夏邑抿紧了红唇,脸色有些难看,她想拔出自己被郁晨攥住的手,却发现那女人此刻的力气大得惊人。“你懂什么!我们夏家有权有势,只要阿琛跟我结婚,以后半个北城医院都是他的!”

“我警告你,永远从阿琛面前消失!要是再让我看到你,我绝对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夏邑放完狠话,便气冲冲地从病房离开,戾气十足。

郁晨大口呼吸着,心口一阵阵闷疼。

一直以来,她以为夏邑只是针对自己,没想到她连对高睿琛也是占有欲大于喜欢。

高睿琛怎么可以和这样的女人结婚?!

不,不可以,绝不能让这样的女人毁了他……

看着并未关严实的门,郁晨踉踉跄跄从病床上起身,匆匆去找高睿琛。

脑科三层。

郁晨去了高睿琛的办公室,刚想直接推门进去,却和正开门出来的助理医师撞到了一起,他手中的病历本和检查单掉落一地。

病历本在郁晨脚边,清楚可见上面写着‘高睿琛’的名字,病情一栏,写着“脑癌”两个大字。

助理医师看清眼前人是郁晨,惊得脸色大变,连忙弯腰去捡地上的单子。

但郁晨已经弯腰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递给了他。

“晨姐……”助理医师结结巴巴,有些欲言又止。

郁晨扯了扯嘴角,一脸平静:“我早就知道了。”

她话音刚落,助理医师惊愕交错,一脸不敢置信。

这件事高睿琛瞒过了所有人,整个医院除了他这个助理没有任何人知道,她怎么会知道?!

郁晨就像没看到他震惊的表情一般,嘴角扬起一丝苦笑:“他想分手,我便分手,他想让我离开医院,我便离开……他觉得这样是对我好,我那便听他的……”

她看着办公室窗台上的那盆即将枯萎的仙人掌,悲哀与伤疼一瞬间蔓延了她全身。
“我知道他会死,所以我陪他。”


为什么两个人命运如此坎坷呢!
更新中……
页: [1]
查看完整版本: 这是一个发生在医院的爱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