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故事:通灵神探之骨灰谜案,女助理凭一个民间典故破解真相
https://p26.toutiaoimg.com/large/tos-cn-i-qvj2lq49k0/977f669e8ff44ba2b254c0c14b4e527d白灵儿用纸巾捂着鼻子,顺着脏脏的楼梯走上三楼。
这一带是破旧的住宅区,房子都在五十年历史以上,连个电梯都没有。
住在这的人倒是很固定,都是些阿婆阿公,都是自家房,毕竟这么破的楼也没有哪个小年轻愿意住。
这里怎么会有公司呢?
白灵儿30岁,清楚直落的中短发,戴着眼镜,穿着正装,手里拿着文件到三楼A户面试,门口挂着一个牌子“陈通侦探社”。
地址是没错的,白灵儿之前做过一段时间律师助理,她来这里面试只是看中了工作时间——“晚上十点到白天六点”。
这可算是深夜了,不过深夜对白灵儿来说是最好的,这样她就能把一天之中其余的时间都留给她的儿子多多,8岁,小学二年级。
门铃上趴着一只毛毛虫,白灵儿嫌弃了一下,用纸巾弹开虫子按了门铃。
“送外卖的吗?”屋内一个男子的声音。
门很快被打开,隔着铁门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样子是年轻的、好看的。
但他似乎刻意扮老,蓄着厚厚的胡子,头发较长,不想花时间打理,用发蜡全部梳到脑后。
穿着英伦式的西装,价格不菲,裤腿露出红色圣诞节的袜子,旧旧的白色球鞋。
奇怪的装束、奇怪的男子。
男子非常吃惊地看着白灵儿,嘴巴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你好。”白灵儿指了指招聘报纸,“我是过来面试的。”
男子顿时像是蔫了下来,把门一开,回头走入屋内。
白灵儿捏了捏手,心里说,忍着,忍着!而后走进屋内问那个男的,“老板在吗?”
“是不是陈通?!你的外卖!”送餐小哥冲着屋内叫道。
“对!我就是。”
这个男子就叫陈通,他也是这家侦探社的老板,他接过外卖,打开一看,一共五盒,一盒干煎带鱼,一盒豆腐火腩,一盒番茄炒蛋,一盒丸子薯条,一盒饭。
“你吃了没有啊,要不要一起吃?”陈通将筷子递给白灵儿 。
“不用了。”
白灵儿环视这个房间,七十平米,二室一厅。
她现在在厅里,破沙发,破茶几,头顶是电风扇,有一堵墙,墙上贴满了旧照片——有穿旗袍的女人,有唱戏的,还有一张陈通年轻时候的照片,原先真的是个漂亮大男孩,现在怎么成了这样?!
“办公室在哪?”白灵儿问。
“这就是办公室,你吃了没有啊,要不要一起吃?”陈通用筷子夹起一块肥腻的肉放进嘴里。
“不好意思,这个工作可能不太适合我。打扰了。”白灵儿点头打算离去。
“一个月20000,预付第一周工资5000,钱放在里屋柜子的第三个抽屉里,今晚就上班。”
陈通一边扒饭一边说,他觉得不太过瘾,起身去冰箱翻,翻出一颗生洋葱,卡兹卡兹地咬着。
白灵儿迈出门的脚停住了,而后她进了里屋,打开第三个柜子,柜子里有5000元,她把钱放进公事包里。
陈通从第一眼就看出了白灵儿需要钱。
这很明显,30岁肯上晚上十点的大夜班,这得老得多快,一个女人不是因为钱就是不要命了。
“钱我收下了,我要做点什么?”
“晚上十点,陵园见。”
“陵园?”白灵儿吓得朝后一退,“你...你要去那里做什么?”
“查个案子。”陈通抬起头,“钱你收下了,不会不敢来吧?”
白灵儿捏了捏手,身子挺了挺,“行,到时候见,老板。”
“你吃了没有啊?要不要一起吃点啊?”陈通指着茶几上的饭菜,又问了白灵儿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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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5点,白灵儿拎着一篮菜站在阳光小学门口。
大门一开,先出来的是一年级的学生,之后轮到二年级的学生,在人群里,她第一眼就看见了她的儿子多多,特别瘦,戴着球帽。
多多看到白灵儿很高兴,扑到她怀里,白灵儿用手擦多多脸上的汗,“今天乖不乖?”
“妈妈,我默写考了100分。”多多开心地说着,而后双手接过白灵儿手里的菜篮子。
儿子真的很懂事。白灵儿心想。
她之所以选择大夜班,就是要把剩下全部的时间都陪儿子,儿子已经没有爸爸了,他们母子相依为命。
回到家里白灵儿去厨房煮饭,火怎么也打不着,打电话一问才知道,整个小区今天都停煤气。
没办法,白灵儿有别的事情要做,就叫多多去点外卖。
她给医院打了电话,“喂,张医生,血透能不能放到周末下午六点?对,多多要上课,真的吗?”她很高兴,“那太好了。”
多多患有肾病,需要洗肾。
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白灵儿捏了捏手,起身,外卖已经送来了,盒子摆在桌上,一共五盒:一盒干煎带鱼,一盒豆腐火腩,一盒番茄炒蛋,一盒丸子薯条,一盒饭。
白灵儿回想起——刚刚在陈通办公室见到的也是这五盒饭菜。
她吓了一跳,朝后退了一步。
多多正在分饭,抬起头看着白灵儿,“妈妈,要不要一起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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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9点20,白灵儿看着多多上床睡下之后,出门,下楼等公车。
从她家坐到陵园大概需要半个小时。
她坐在公交车上,车厢里只有四五个乘客,前头一个男青年正在打电话:“宝贝,你吃了没有啊,要不要一起吃啊?”
怎么又是这句话,这些诡异的事情都让白灵儿想到陈通这个诡异的男人。
此时迎面开来一辆大货车,大货车的车灯很亮,一闪一闪的车灯光透过公交车的玻璃照在白灵儿的脸上。
大货车与公交车交汇之后,呼啸而过,带走了光。
世界又暗了下来,而后公交车在陵园的车站前停了下来。
此时白灵儿才发现公交车上已经没有乘客了,只有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司机,司机背对着她,是胖胖的,头发有点儿秃,司机双手握着大大的方向盘。
公交车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白灵儿走下车,路面上升起雾,她真的觉得心里毛毛的,赶快给陈通打了个电话,“喂,我到了,在哪?什么?!”
白灵儿抬起头,前方正是陵园的路口,此时是夜晚十点,门口的铁门开着,风从陵园内向外头吹来,吹到白灵儿的脸上。
在铁门边有一个亮着灯的小屋,这是守墓的工作人员住的房子。
陈通竟在屋内。
“你怎么会在这?”白灵儿吃了一惊。
“老张(守墓人)今晚休息,我替他看陵园。不说这个了。”
陈通从床底下拔出一个翠绿色的骨灰罐来,又找了一袋小麦面粉,混着块状的地瓜粉装进了骨灰罐里。
“你在干嘛?”白灵儿惊恐地叫了起来。
“小声点。”陈通笑了一下,那诡异的笑容挂在脸上。
“你要我做什么?”她问。
陈通没搭理白灵儿,他盖上骨灰罐盖子,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黄色的符压在上面。
为了更逼真,陈通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水浸在纸上。
“差不多了。”陈通满意地打量着这个骨灰罐,当骨灰罐转过来的时候,发现盒子上有一张黑白照片,是个老妇人的模样,看起来有80多岁了,下头写着“穆念媳”这三个字,是这个老妇人的名字。
“轮到你做事了。”陈通说。
“做什么?”
“你带着这个骨灰罐去骨灰寄存处那边,出门左转,就在离这里大概一百多米的房子里,这是钥匙。”陈通交给白灵儿一把钥匙。
“然后呢?”白灵儿压抑着心头的惊恐和不情愿又问,“然后呢?”
“然后你就等我,一看我进来,你就叫。”
“叫?”白灵儿越来越疑惑了,“我要叫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陈通说完就把白灵儿推出了屋。把屋子里的灯关了,整个陵园顿时黑漆漆的一片。
陈通坐到床上,盖上被子,看了看手表,是一块价格不菲的古董表,时间指向夜晚10:30分。差不多是这个时候了。
果然,门被一脚踢开。
走进来一个蒙着一条毛巾的男人,男人穿了灰蓝色的厚外套,满是泥渍的裤子,军绿色的布鞋。
他是个农民,名叫张顺发。
张顺发右手拿着一把菜刀,左手晃着手电筒,手电筒照到了陈通的脸上,张顺发拿着菜刀冲了过来。
他将菜刀架在陈通的脖子上。
“兄弟,你要干嘛呢?我没钱啊。我只是守墓园的,我只是守墓园的。”陈通说。
“少废话,想要活命你就听好了,穆念媳的骨灰罐放在哪里?”张顺发六十岁,还是很壮实,说话时候鼻音很重。
“谁是穆念媳啊,我不知道啊。”
“你查一查,今天刚火化完把骨灰放在这的那个,女的。”
“我真的不知道啊,骨灰罐如果没有葬下去,都是先放在寄存处的。”
“起来。”张顺发用菜刀架在陈通的脖子上,“带我去骨灰寄存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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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灵儿出了门朝左,抱着骨灰罐走到了百米外的骨灰寄存处。
她的神经一直是紧绷绷的,她不是不怕,只不过“怕”在她心中永远是排在第三的位置。
第一位是儿子,她爱儿子,第二位是钱,她需要钱,陈通能给她钱,为了钱只要不违法,再荒唐的事情她都干。
白灵儿掏出钥匙,开了寄存处的门。
这里很简陋,窗外洒进月光,月光照在一个水泥台上,上头放着四五个骨灰罐,只有一个位置是空的。
白灵儿抱着骨灰罐走到那个位置前,她没注意,地上有一块香蕉皮。
她的脚滑了一下,骨灰罐朝下,落在地上,翠绿色的陶瓷罐子裂了,里头的“骨灰”(其实是面粉和地瓜粉的混合物)洒了出来...
白灵儿一头栽在地上,脸扑了满满的一层灰。
面粉和地瓜粉的味道进入她的鼻腔,她脑中诡异且本能地闪现过一个画面——食物。
有四五盒盒饭,有丸子薯条,有炸豆腐。(还记得故事最开始陈通见白灵儿时点的外卖吗?就是那个画面。)
之后她看见碎了的骨灰罐,罐上面有一张80岁老妇人的黑白照片,写着“穆念媳”的名字。
这个时候她才怕了起来,神经快要崩溃了。
白灵儿朝后退,拍着身上的“骨灰”,灰弄得满脸都是,手上还划破了一道口子。
她用手去擦她的脸,脸上又是血又是灰,她的眼镜也破了,头发蓬乱着,手撑着水泥地。
月光照在翠绿色的、裂了的陶瓷片上,照在“穆念媳”的照片上。
白灵儿崩溃了。
此时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从外头走进来两个人。
张顺发拿着菜刀架在陈通的脖子上,手里摇晃着手电筒,他们看到了坐在地上惊慌失措、一脸狼狈的白灵儿。
张顺发瞧见了地上的骨灰,手电筒正好射在“穆念媳”的照片上。
穆念媳是他的娘。
“叫!”陈通突然说。
白灵儿身子一震,就像是中了邪术下了降头,本能地叫了出来:“你吃饭了没有啊,要不要一起吃点啊。”
“你吃饭了没有啊,要不要一起吃点啊。”白灵儿看着张顺发。
这句话是穆念媳常常对张顺发说的,每次张顺发回到家,穆念媳都问,“儿啊,你吃饭了没哟啊,要不要一起吃点啊?”
黑夜中,明晃晃的手电光照下。
月光下,张顺发看着披头散发像“鬼”一样的白灵儿,就真的好像是撞鬼了,就真的好像是他的娘...还魂了。
张顺发吓坏了,刀一松,腿一软,身子一瘫坐到了地上。
之后他开始朝门外爬,爬出去后跌跌跄跄地起身大跑,“妈,对不起,你别过来,我不要了,我不要了!”
他大喊大叫地离开了陵园。
屋内就剩下了陈通和白灵儿。
陈通走到白灵儿身前,他的西裤露出袜子,红色的圣诞款袜子,陈通蹲下身看着失魂落魄的白灵儿。
“结束了。”
“你吃饭了没有?要不要一起吃?”白灵儿楠楠说。
“结束了。”陈通用手按着白灵儿的肩。
白灵儿此时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她并不明白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她就像是傀儡,一个为了钱而在夜晚来到陵园的傀儡,一个为了钱而抱着骨灰罐去寄存屋的女人。
她觉得自己很委屈,哭了几声之后喉咙发出呜呜声,一阵一阵地翻涌着恶心的味道,全都吐在了陈通的衣服上。
“没事了。没事了。”陈通拍着白灵儿的后背,“今天的工作结束了。”
她快速擦了擦嘴角的呕吐物,“结束了?”
“嗯。我送你回去吧,会开车吗?”陈通交给白灵儿一把大众的车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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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陵园,门口停着一辆红色的敞篷甲壳虫古董车,这是陈通的车。
白灵儿上了车,发动引擎,电子时钟上显示是凌晨0:01。
白灵儿的脸上还有血,风吹着她的头发,她坐得直直地开车。陈通坐在副驾驶坐上,手里抱着一个翠绿色的骨灰罐。
“你可以不要抱着这个东西吗?”白灵儿说。
“什么都是假的,只有尾生之信是真的。”
“你可以不要抱着这个东西吗?!”
“红豆树公园有红豆树,红豆树会结红豆果。”
“什么红豆树,什么红豆果?”
“红豆树公园有红豆树,红豆树会结红豆果。”
“神经病!”白灵儿重重踩下刹车,车吱呀一声停下。
陈通将骨灰罐抱在手里,白灵儿用手拍方向盘,开始哭,开始发泄,将她压抑情绪统统都释放出来。
为什么她要做这事?还和个神经病老板在一起。
突然车内喇叭里播放着叶倩文唱的《零时十分》,时间指向0:10。
(歌词:零时十分倚窗看门外暗灯,迷途夜雨静吻路人,曾在雨中你低声地说:Happy Birthday My love one。
为何现今只得我呆望雨丝,呆呆坐至夜半二时,拿着两杯冻的香槟说:Happy birthday To Me。
绵绵夜雨 无言泪珠...)
听着那首歌,白灵儿和陈通的心中同时都想起了他们曾经爱的那个某人。
陈通将白灵儿转过身,他们二人之间隔着一个翠绿色的陶瓷骨灰罐,骨灰罐上有“穆念媳”的照片。
陈通从口袋掏出纸巾帮白灵儿擦脸,他用指关节敲了敲骨灰罐,“什么都是假的,只有尾生之信是真的。”
白灵儿忽然意识到陈通一直在使用一种暗示的方法——
就好比用面粉地瓜粉让她想起是食物;
不停刺激重复说:“你吃了没有啊,要不要一块儿吃点啊。”让她不由自主地说出了“你吃了没有啊,要不要一块儿吃点啊”这句话。
这就好像是心理暗示的魔术。
她抬头看着陈通,听着《凌时十分》唱完最后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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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个小时,车停在白灵儿家楼下。
她住在一个五层的宿舍楼里,住在一楼,隔壁旁有个正在扩建的工地,每天都能听见工地咚咚锵锵的声音。
糟糕!白灵儿发现自己家的门开得大大的,儿子!
她飞快跑进屋,房间里没开灯,暗暗的。
她拉开灯,一房一厅,厅里一张皮沙发,一个饭桌,虽然简陋,但东西都整整齐齐,玩具和书也是放在收纳盒里的。
里屋是上下铺的床,儿子睡上铺,此时床是空的,儿子不见了。
儿子有梦游的习惯。
怎么办?怎么办?儿子呢,他跑哪去了?
白灵儿想出去找儿子,撞见陈通。白灵儿抓着陈通的手,慌张无助地叫,“多多不见了!我儿子不见了。他...可能梦游去了。”
她的声音虽然挺大的,但是还是本能地低了一点,因为是夜晚,她不想吵醒邻居,长期以来她做任何事都隐忍,不想麻烦别人。
“生辰八字?”
“什么?”白灵儿不解。
“多多的生辰八字。”
“十月初三。十月初三。”
陈通把翠绿色的骨灰罐放在地上,他快速环视这间屋子,桌子上有照片,多多8岁,二年级,瘦瘦的。
茶几上有药盒,他有肾病,漫画书都是《钢铁侠》和《蝙蝠侠》的,成绩还不错,一张98分的试卷,还有球鞋都是蓝色的,喜欢蓝色。
一个8岁小孩,又梦游,去了哪?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白灵儿焦急地问。
陈通去了一趟厨房,从灶台上抓起一把铁锅走回客厅。
他把铁锅递给白灵儿,之后跪在地上,“没时间解释了,朝这里打。越重越好。”他指了指自己的后脑勺。
陈通示意白灵儿用手中的铁锅打他的后脑勺。
“我儿子不见了!”
“没时间解释了,朝这里打,越重越好。”
“我儿子。”白灵儿跺脚,双手紧紧抓着锅的手柄。
“没时间解释了。”
“你闭嘴!”白灵儿举起锅,在种种情绪的作用下用铁锅朝着陈通的后脑用力打去。
“咣铛”一声,陈通昏倒在地,头正对地板。
白灵儿吓得松了手里的锅,我……我不会杀人了吧。
她颤颤地蹲下身,伸出手放在陈通的鼻息间。
陈通突然如鲤鱼打挺般蹦了起来,大声叫了句,“多多可能在工地!”
陈通是一个古怪的人,他的大脑会在昏迷时进入快速的推理模式。
在昏迷中他就好像置身在一座空城,将所有线索串联——这屋子四处都是障碍物,出口离工地最近。
多多是个梦游的小孩,工地有机器发出的声响,声响或许能吸引多多梦游去那里。
对,多多就在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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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朝着工地跑去,拉开铁门,十几架推土机。
面前有一个塔吊,有五十米高,上头是个长七十米的吊臂,而多多此时爬上了吊臂,站在上头继续走着,他是没有意识的,他在梦游。
白灵儿想爬上塔吊,陈通一把拉下了她,“我上去,你去找开塔吊的师傅帮忙。”
陈通顺着垂直而上的梯子朝上走,一直爬上了50米高的塔吊主架。
前方是一座长长的由很多“龱”字形构成的塔臂。
塔臂在风中晃动,多多正坐在几十米外塔臂的边缘,头看着天,闭着眼,赤脚在半空中摇荡。
陈通抓着护栏朝多多快速逼近,一不小心没踩稳,他掉了下去,一只手够着塔臂,情况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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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地的办公室里六七个值班工人正在玩牌。
白灵儿冲进屋见人就拉,“求求你们帮帮我!帮帮我!我儿子他梦游爬到了塔吊上!”
“啊!老张呢?老张呢?”工友们哄叫起来。只有老张懂得怎么操控塔吊。
地板上滚过来一个酒瓶,顺着酒瓶滚来的方向,破沙发上躺着老张,他脸红红的,嘴里嚼着花生米,老张喝醉了。
“水!拿水来!”一人找了一盆洗脚水泼在老张脸上。
“脚按!刺激穴位!让他清醒过来。”两人抓住老张的脚,脱了他的袜子,很臭,食指戳了进去。
老张的眼睛像舞狮的狮子般突然圆瞪开,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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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通艰难地将两只手都抓住了钢架,而后慢慢爬上去。
刚才被敲了一下,后脑出了点血,血在流,陈通把西装的袖子撕下,在脑门上绑了一圈,继续朝前走,二十米,十米,五米...终于,他来到多多身后。
多多还是在梦游。他手缠着栏杆,坐着,脚在半空中来回折荡。
不能叫醒一个梦游的人。
陈通在多多旁边坐下,头上包着“绷带”,眼睛牢牢盯着多多,注视他的一举一动。
在五十米之下,老张在操作间控制着塔吊。他还是有点醉意,按错了按钮。
塔吊突然在高空中快速下降了几米。
多多掉了下去。
陈通一手抓着护栏,一手拉着多多的手,多多在半空中睡着。
“多多!”白灵儿的心都纠到嗓子眼。
老张又按错了键,塔吊在高空中三百六十度旋转起来。
陈通也就要被甩飞出去,幸好他的双脚,他的皮鞋被勾住了,可他听到了自己脚骨头“咯噔”歪了的声音——扭了,疼痛急了。
陈通咬着牙,双手死死抓着多多的手。
多多睁开眼,他醒了,在天旋地转、倒置的世界中,他看到了夜空,“流星!”多多叫道。
“不要放手啊!抓着我!”陈通叫。
“流星!流星!”多多随着晃动的塔臂看到了整个星空在扭转,就好像一颗颗划落的流星。
“好了!好了!”这一次,老张操作正确!
那塔吊终于停了下来,缓缓下落。
三十米。二十米。五米。
众人接下了多多,白灵儿是扑过去的,她抱着瘦瘦的儿子,“多多!你吓死妈妈了。”
陈通保持着一个倒立的姿势,脑部充血,天旋地转,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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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白灵儿拎着水果去医院看陈通。
陈通躺在病床上,头上包着纱布,一只手和一只脚打了石膏,他想喝粥。
“我来喂你吧。”白灵儿拿起桌上的粥碗,这粥挺丰富的,有花胶和鲍鱼,肯定不是外头买的,是有人帮他炖的。
她一小口一小口喂陈通吃粥。
白灵儿今天来有两个目的,第一是谢谢陈通救了自己的儿子。第二就是和陈通辞职。
“可能这份工作还是不适合我,多多晚上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白灵儿又说,“不过,既然我收了你钱,这周我还是会做完,之后你再去找别人吧。”
“987543,把骨灰罐给她。”
987543像是一串电话号码,对了,那个翠绿色的骨灰罐现在还放在白灵儿家里头。
白灵儿已经开始有点了解陈通这个“怪老板”的习惯。
说话简单明了,直接说目的。白灵儿就没再问下去,喂完粥就起身去办事了。
出去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六十出头的老妇人,穿着旗袍,旗袍的料子一看就是高档货,她的妆容也很精致,她托起眼镜瞧了瞧白灵儿,露出相当诧异的神色,之后很快堆起笑,和白灵儿握了握手,“你好,我是桃姨,是陈少爷的管家,不知小姐怎么称呼?”
桃姨?陈少爷?这个三十多岁的陈通居然还有管家,还自称少爷。
“叫我白灵儿就好,那我先去做事了。”之后她离开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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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医院,白灵儿拨通了987543这个电话号码,是一个女子接的电话,女子名叫邓翠芳。
“你说的是穆念媳的骨灰罐吗?”电话那头惊呼。
“是的。”
“太好了,我们约个地方见面,我过去取。”
“红豆树公园。”不知为何,白灵儿脱口而出这个地址。
大约一个小时后,白灵儿到了红豆树公园,是个小公园,整个红豆树公园只有一棵红豆树,此时是秋天,飘着落叶。
“我是来拿我奶奶的骨灰的。”
邓翠芳是个三十出头岁的女人,穿着相当朴素。
骨灰罐用白布包好,白灵儿将其递了上去。二人坐在红豆树边的长椅上说起这件事。
她的奶奶名叫穆念媳,前十天刚刚仙逝,享年八十四岁。
本身这个事情也就是这么个事,然而却为了穆念媳的骨灰两家人吵得不可开交。
“两家人?”白灵儿起了疑问。
“对。”邓翠芳解释,穆念媳嫁过两任丈夫。
穆念媳的第一任丈夫叫做张贵喜,是个渔夫。她和张贵喜生下儿子张顺发之后,有次出海捕鱼遇上暴风浪死了。
听说死得还挺惨的,那艘船翻了,这个张贵喜就把自己绑在了船上。最后尸体连着船漂了回来。
白灵儿听得汗毛直竖。
邓翠芳接着说,“我的奶奶(穆念媳)在快三十岁的时候嫁给我的爷爷邓兆先,他们非常相爱,一直生活了五十年,但是几年前爷爷病死了,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张顺发一直盯着奶奶,一直问奶奶死后打算怎么葬。”
张顺发是穆念媳和前夫张贵喜生的儿子,穆念媳改嫁的时候张顺发没有跟过来,被张贵喜的哥哥一家养育长大。
所以张顺发对于“姓张”和张家的家族观念看得非常重。
他认为穆念媳死后应该和她的原配——也就是他的爹张贵喜同葬在一起,而不是和第二任邓兆先同葬。
在农村,有些地方同葬的观念看得相当重,并且有严格规定:
假如二人不能同葬,那么他们家之后儿孙,所有的夫妻都不能同葬。
也就是说如果穆念媳不能和张贵喜同葬,那张顺发将来死后也不能和妻子同葬,张顺发的儿子也不能和儿子的妻子同葬。
这就变成了张顺发的心病。
“但是奶奶爱爷爷,她心意已决,一定要和爷爷邓兆先葬在一起。所以,奶奶仙逝的时候我们家才会特别紧张,才会请了陈通先生帮忙。”
原来事情是这样,白灵儿想,这才会有了昨晚在陵园用假的骨灰和让她扮鬼吓退张顺发的一幕。
“这次实在是太谢谢陈通先生了。”邓翠芳接骨灰罐,起身和白灵儿点头道谢。
这时从树后面突然窜出一个人,是张顺发。
“把骨灰罐给我!”
张顺发从邓翠芳手里抢过骨灰罐。昨天回家后他就觉得这事不对劲,一直偷偷跟踪邓翠芳,终于发现这一切都是邓家人设计好的诡计。
张顺发和邓翠芳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和争抢。
“你们别抢了,别抢了!小心。”白灵儿夹在两人当中。
他们扯开了包在骨灰罐上头的白布,骨灰罐是陶瓷的,翠绿色的,很滑,骨灰盖子先是掉了,里头的骨灰一点点飘了出来。
“奶奶!”邓翠芳大叫。
“妈!”张顺发更用力了。
争夺中两人脱手,那骨灰罐被抛到了空中,整个翻了过来,此时刮来一阵大风,“啪”一声骨灰罐落地,碎了,所有的骨灰都吹走了。
“奶奶!”邓翠芳哭了。
“妈!”张顺发坐在地上。
此时一切已成一场空,都是枉然。
“现在你满意了!什么都没有了!”邓翠芳怒诉。
“我...我也不想这样的。”张顺发很后悔,再怎么争,那也是母亲的骨灰,他觉得自己真的十分不孝。
白灵儿忽然闻到了一阵怪味,像是面粉和地瓜粉的混合味。而后她惊奇地发现在骨灰罐、那破了的陶瓷片下头压着两颗红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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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天意!”
白灵儿说,穆念媳的骨灰被附在了两颗红豆种子的上头,红豆寓意相思。
“你们一人带一颗红豆回家,分别埋在张贵喜和邓兆先的坟边,待来年开出红豆树。这是穆念媳的遗愿,她愿化身红豆长久地伺候陪伴着两任丈夫,这也是最好的安排!”
邓翠芳和张顺发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好像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用衣服一人包起一颗红豆,唉声叹气地离开了。
待二人离去后,白灵儿俯下身,拿起一片陶瓷片,放在鼻子边闻了闻,这果然是面粉和地瓜粉。
和之前那个一模一样,都是假的。
白灵儿想起陈通昨夜在车上和她说的一句话:“什么都是假的,只有尾生之信是真的。”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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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接了儿子放学,白灵儿带着儿子往家里走,到了门口的时候见外头停了一辆丰田的保姆车。
桃姨从车里走下来,客气地对白灵儿说:“白小姐,有没有空,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是和那桩你正在办的案子有关的事。”
“可是...”白灵儿摸着儿子的头,她放心不下多多。
桃姨很会哄小孩,她对多多说可以一起去,是去海边,去游船,有海鲜大餐吃。
多多听了非常开心,一直拉着白灵儿的手说:“妈妈,我想去。”
白灵儿也想知道这案件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带着多多上了那辆保姆车。
车开了一小时到了海边,停着一艘大渔船。
渔船的船长似乎和桃姨很熟,非常礼貌地邀请他们上船。
保姆车上的司机从后头取了一个翠绿色的陶瓷罐也登上了船——这是穆念媳真正的骨灰罐?
“白小姐一定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吧。”桃姨一笑。
她让船长带着多多去驾驶舱玩,她和白灵儿来到了船尾,地上正放着穆念媳的骨灰罐。
“呜”的一声,船开了。
“这个才是穆念媳真正的骨灰?”白灵儿问,“所以之前在陵园,在红豆树公园下的那些,都是故意做出来的戏,就是要让张顺发和邓翠芳化解恩怨,都不抢穆念媳的骨灰?”
“白小姐真是聪明,看来少爷他没有选错助手。”
“可是这又是为什么呢?”白灵儿疑惑不解。
“白小姐相信前世今生吗?”
“前世今生?”
“其实命信则有,不信则无,而在传统那一辈,我这辈,穆念媳那一辈,都会相信命中注定的说法,每一段爱情都是前世的轮回宿命。例如有人是梁山伯祝英台的命,有人是许仙白素贞的命,牛郎织女,爱情的命有好有坏。”
白灵儿听明白了,她问,“那么穆念媳是什么命?”
“白小姐可听过尾生之信的故事?”
“尾生之信?”
“尾生与女子期于梁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
说的是古代有个叫做尾生的人与爱人约好在桥上见面,结果突然发了洪水,爱人没来,尾生坚守约定不肯离开桥,就把自己绑在桥上,最后被洪水淹死了。
“虽然尾生很傻,可这代表了对爱的坚守信约。”桃姨说完笑看着白灵儿,“白小姐现在可明白了?”
听完之后白灵儿想起了一个人,张贵喜,穆念媳的前夫。
他出海捕鱼船翻了,他把自己绑在船上,硬是被冲回了岸。
“是张贵喜?”白灵儿问。
桃姨点头,“六十几年前,张贵喜出海捕鱼,穆念媳抱着娃对他说,你一定要回来啊。于是张贵喜虽然遇到了风浪,他也用绳子把自己绑在船杆上。硬是做到了死要见尸。”
白灵儿手扶着船栏杆,看着茫茫大海,心想,张贵喜的尸体虽然回来了,但魂还在海中。
“穆老太太在几年前去求过一支签,签上说的就是这个尾生之信的命,这是她的命。所以穆老太太希望她的骨灰是能够洒在大海上追寻张贵喜的,可是这么做张顺发和邓翠芳两家人都不会同意。于是她找到陈通少爷,少爷帮她设计了这样一出戏。”
这一下白灵儿是彻底明白了,从一开始她见到陈通,她就已经被当成了这出戏里的棋子,每一步都算得极为精确,这一个陈通是有多细思极恐。
“本来今天是少爷来的,可是他意外有了腿伤,希望白小姐能陪我一起完成穆念媳的心愿。”
“好”白灵儿说。
桃姨起身,白灵儿手捧着骨灰罐,打开盖子。
桃姨抓起穆念媳的骨灰,一把把,随着海风,随着那逝去的浪,随着那难忘的情,那最后的决定,统统洒在了大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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