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456790 发表于 2022-2-9 17:21:36

产房真实故事

产房真实故事
人们都说,医院是诡异的地方,因为那里是出生和死亡的集中营。我说,产房是生死两重天、人间奈何桥,进去的再次出来通常更懂得珍惜,然而如果没出来的,估计是喝了孟婆汤去等着投胎了。
有时觉得很可笑,为何大家孜孜不倦的在那辩论人的生死,死后是否真的一了百了,或真的变成幽魂野鬼寄存于某一空间?我曾是医生,可我相信有这样的空间,也许就像人之所以相信世间有鬼一样,这只是另外一种对生的执着。
我工作的医院是一个妇女儿童的专科医院,那时总要经过一年的见习医生的时间轮科,每轮一科科室考核后最后再卫生局统一考试后才能转正有自己的处方权,这时才算真正当医生,自己的笔就要对病人的生死负责,因此医生是高风险、高压力的职业,也许一时的疏忽会照成一家一辈子的痛苦。
而我先分在2楼产房跟老助产士的班学接生和一些产后的护理及急救。相对于那些综合性医院来说这里算是干净的,毕竟病种没有那么复杂,也很少有那么多传染病人,而且来产房的多数还是满怀欣喜准备迎接新生命诞生的幸福家庭,当然也有那些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而大月份引产的(妊娠月份大于3个月以上)凄凉的单身女人。
第一天带我的老助产士就告诉我,在这里要又很好的耐心和大声说话的能力,要震的住病人,我暗想那不正是敝姑娘的强项,可是渐渐发现我错了。尽管无痛分娩技术及卫生部主张的家庭陪产的开展都很普及,原本减缓产妇压力,减少产后并发症的愿望,我见是没有多大改善,反而增加了我们医务人员的负担,有时不光要关怀临产的产妇,甚是还要关怀被撕心裂肺般号叫吓哭吓傻的丈夫们。难怪助产士作久了都要找门路跳出来当护士。
这天,我已经在产房轮了快3个月了,产房护士长在我接晚班的时候通知我说明天主任就叫我去产科病房轮了。想着就要脱离这个地方,我开心急了,看着墙上的钟盘算着从下午6点到明天7点30 分的时间不过只有十三个半小时。而且我接班的时候一个待产的都没有,估计会是个平安夜了。
带我的老助产士早早去值班房睡了(按护士守则不能睡,可是她放心我毕竟将是本科室的医生,也知道一般接待和处理还是可以的就放心去睡了,来病号了再叫她),管产房的医生也去休息了,毕竟她们都是要独立承担责任,一定要保持充足的睡眠,才能有良好的精力和清醒的头脑来处理紧急发生的事情,而我和一些医学院还没毕业的实习生们则负责守在空荡荡的产房,在那东拉西扯,讲着校园的故事。
不知不觉,时间都到11点多了,我们也累了,可我们只能扒在桌子上睡。这时,产房外面的门铃响起,我们知道惨了,病人来了,无论如何今晚将是一个不眠夜了。
“3楼产科,208,10床,XXX,女,21岁,未婚,京族,体温36.8 ,脉搏85次/分,血压70/100mmhg,呼吸20 次/分,第一胎,孕34周5天LOA,胎心音120次/分,米非司酮200mg/日、顿服,口服3天及催产素20u加500ml葡萄糖诱发引产,下午5点出现规律宫缩,10点破膜,现每5分钟宫缩一次,每次30秒,肛查子宫口开两指,送下来待产”楼上待产室的护士交班给我,同时把病历和一个一直在那哭泣但看的出还是忍着宫缩的痛苦相貌清秀的年轻女孩子及输液的瓶子交给实习医生们。
“她的小孩这么大了出来都可以养活了,有没有交代要签字放弃这个小孩,另外可能跟足月生小孩一样会阴有可能侧剪?和大出血等问题?男方来了吗”我谨慎的问。毕竟要是没交代,孩子父亲来或产妇的家属来到时叫我们医生还孩子给她那可惨了,医疗纠纷那么多,我们可不想被打。
“交代了,里面的引产通知单上也签字了,是自己要来引的,不是计划生育抓来的,女孩父母签了字,男朋友也签了。下午男朋友还在这,现在不见了,联系到父母了说马上来。”护士答。然后见我无事可问就走了。
“好”。我说。然后见没什么交代了护士就走了。
我们几个给这个女孩换了产房的消毒衣和鞋子后带她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最里面一间专门给近足月的人引产用的4号产房,叫她躺在病床上待产,因为根据经验我看她一时半会也不会生,所以就躺在床上做了肛查,同时又再测了一遍刚才护士报的的那些生命体征。坐在那写我的接班的病程记录。
在产房久了,我们也发现一些规律。那些未婚先孕来引产的,大部分还是比较害怕害羞的静静在那,就算是痛的咬牙冒汗也不敢出大声叫,基本我们问什么才答什么,而且就怕我们医生或老护士瞧不起她给她脸色看,对她不好,尤其外面还谣传我们医生会对这些未婚先孕的说“早知如今痛苦当时干嘛去了”;而那些来生小孩的产妇们就不一样,本来平时可能还很坚强的一个人,一个人进产房待产的时候我们检查基本很配合,而且有说有笑的,就算不笑的也不至于到鬼哭狼嚎,可是等我们同意家属来陪产后,如果是丈夫或自己母亲来的,基本上是马上变脸,哭的可以说惊天地凄鬼神,还不停的撒娇说叫丈夫揉揉腰呀什么的,可是要是婆婆来,则多数也还算乖;那些二胎被计划生育强制抓来引产的则是恨不得把政府和医院拆了,不停说着自己的不幸。
这个女孩就是属于害羞害怕型,本来进来还哭泣的脸,也慢慢平静,似乎在那等待着那个解脱的时刻。只是小心翼翼的问我,“医生,要是小孩出来可以养,我能抱走嘛?”
“不可以,除非你再签字要求要那个小孩,不过你要现在就找你的男朋友或家人签字,要不我们医院规定引产必须再小孩露头前把你的小孩弄死,否则我们等他出来再让他死或弄死就算谋杀了,只要他出来有呼吸就算是生命了。”我习惯的回答。
“那你们怎么弄死?”她快要哭了的问。
“再露头的时候从囟门打点药进去毒死他,毕竟他都34周加5天了,理论上你的小孩再过2周加一天就是足月的小孩是正常婴了,不过是不是你吃的不好,你的小孩相对月份有点小。”我开始抬起头用仅露在外面的眼睛善意望着她,开始想这会是怎样的故事,让她下定决心打掉这个小孩,而现在又开始犹豫不决,可是我不能问,毕竟那是人家的私事,也与我要观察的病情无关,医生的操守是要尊重隐私,除非生死攸关。
“那他痛苦嘛?我是后来都不吃东西了,所以他不大。”她慢慢的脸上挂上了泪珠。
“我认为不痛苦,他还没有意识呢,要是决定引了还是不要想那么多了,对你产后不好,可能会大出血的,所以不要哭了,我看看你家人来了没。”也许是晚上不忙,也就这一个病人而且相同年纪,所以我还是很关心她。
“那我......要是现在不生呢,拔掉输液管就可以了吧?”她说。
“不可以了,你已经破水了,就是小孩子的那个与外界相隔的保护膜没了,不生的话时间长你会感染,你小孩也不好。”我只好用尽量易懂的语言回答她。
我叫实习生去看她的父母来了没,她们报告我再外面等候呢,她开始哭泣,不停抚摸自己隆起的肚子的小声说着我听不懂的话。
时间很快到了凌晨2点,实习生也换班了,我叫他们分开值班,一部分坐在门口,一部分跟我在一起观察这个病人。我想着天亮了我可以和其他医生一样查房了,内心充满企盼。
“啊.....啊....”,她终于忍不住了,也叫了起来,声音象一把利剑划破寂静的夜晚,“医生我要大便”。
我看到她的会阴部已经看到了些小孩的头发,有一点血流出来了,根据经验可能是阴道或处女膜有些裂了,肛门也涨的很开了,知道是要生了。
“不要怕,这是要生了,不是大便,我帮你
“不要怕,这是要生了,不是大便,我帮你接生。放松,抬起屁股,好,放下,呼.....吸......抓住那个医生的手,按我们那个医生教你的一起做”,我紧急的把病床摇好,马上就是一个待产的检查床了,边打开接生包边洗手穿衣铺巾准备上台,然后指示一个实习生抓手教她,一个去叫我的带教老师(无论如何,没有处方权前都不能单独接生,指导老师不上台可以,但要在)。
老师来了,看了看听了我的病情汇报,然后放心的交给我上台。
“啊......啊...”她左右摇晃“医生不要剪我的屁股好不?”
“身体不要动,稳了我才能保住你的屁股,要不会烂的乱七八糟,我尽量不剪,帮你保,但你要配合。”我边做操作边说。
也许这句话有效了,她不在摇晃,很听话的配合着。我在小孩头先出来前把药也打进去了。
“用力,好,都出来了”胎盘最后剥离出来,也清理干净宫腔,检查了会阴和阴道基本没有裂伤后下台。
我看着这个小小的没有呼吸和心跳的男婴,感到很悲伤。
“医生,男孩女孩?”她关切的问。
“男女都不重要了,已经没了。你养好自己的身体。”我边整理脏的器械和准备拿这个死婴去放置他的地方。
处理室就在这个4号产房对面,但也要穿过一个走廊,因为今晚没有多少待产的所以这里就没开灯。
我一手拿着装死婴和胎盘的包布,一边拿着器械,穿过走廊,打开屋灯。
“医生,你说这个小孩死时会有知觉嘛?”身后一个女生再问,我回头一看,一个只穿着我们手术室衣服的女孩站在那。
“不会吧,他还没意识,就死了。”我边放下那个包布在装他的桶里等明天专门的人来拿走去火化,一边去水池旁边洗我的器械上的血,准备打包明天消毒。
“他妈不要他,为何要怀他,怀了就不该打掉,他应该知道有知觉的,”她委婉的轻声的说“医生你去忙,我帮你洗器械。”
“好呀,你们这批实习生真积极。”我放下器械就赶紧回到产房里去写我的病情记录,填写我的交班记录,要知道医生动手也许没有多长时间,可却好多要写记录,早写早休息,明天还要去查房要精神饱满才行。
“你洗东西真快呀。”老师走过来说。
“不是,是一个手术室实习生帮我洗呢,她叫我回来”,我低头写着。
“可是,手术室这批没有实习生”。
“不会吧,我看她穿手术室的兰色手术衣。”我心虚的答。
我们一起来到处理室,看见我的器械还在池边,上面沾满血......
老师看着我,我一脸愕然。
“我...也...不知道,刚才确实有个陌生的穿着手术室兰手术衣的女孩,她说帮我洗,还问我那个小孩死时有没有感觉。”我脱下手套,使劲的揉自己的眼睛紧张的解释。
老师拍拍我的肩膀,帮我洗器械打包。
我只是愣愣的站在那,看看刚才我站的地方,还看了看那个被我扔在桶里的那个包布,东西都像刚才我在这一样,唯独那个跟我说话的人不在。我拿起桶旁边放着的夹子翻开包布,证实那个死婴还在。
这时老师说“不用看了,不会有人偷死婴的,你也累了,到值班房休息会吧,白天再补记录好了,反正12小时内补齐就可以,一会天就亮了,估计不会有病人了,你还要查房呢。”
“噢.”我小声的答应。
跟着来到产房,老师交代3个实习生仔细观察产妇的生命体征,并亲自检查了一下子宫收缩情况很好,已经恢复到脐下4指了,流血也没多少。
“不错,退奶针打了吧?”老师问。一般这种大月份引产的都已经有奶了,所以只好打退奶针)
“打了,那个点滴完了,要不要加一瓶催产素继续?”实习生问道。
“不要了,现在恢复不错,出去叫她家属拿点吃的给她,还有回家煮点退奶麦芽水给她喝。”老师交代。
“你可要吃点东西,在这观察产后2个小时没事就可以回病房了,你现在产后情况很好。”老师和蔼的跟已经精疲力竭的产妇说“回去后跟做月子一样,关键要休息,不要太多想法。”
“我的小孩是男的还是女的?”那个产妇仍然不死心的说。
“女的。”老师不加思索的答。
“哦,谢谢你们了。”产妇翻了个身,满意的闭上眼睛。
“你们仔细观察产妇,要半小时量生命体征,严密观察阴道的恶露和子宫复旧情况,没事就按常规观察2小时就送,有事再叫。”老师对留下的实习生交代。
我跟在老师后面一起来到值班房。
值班房里有四张上下铺的木架床,主要是平时产房上班的人多,像生孩子的高峰季节有时一天要生20多个小孩,她们助产士需要好多人加班,而且他们也有主班副班治疗班等等之分,比我们医生的排班要复杂多了。
老师可能真的困了,一会就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在我床边响起。
不过也难怪,凌晨4点谁不困。估计只有我这种第一次用药毒死一个本来鲜活的生命,并不确定是否真的是有人还是鬼魂跟我说过话的小医生才睁大双眼慢慢回忆着刚才一幕。
真的是幻觉?还是有手术室实习生进来老师也不知道?或者是实习生同学的同学呢。
我自己安慰自己,世间不会有鬼的。
渐渐天亮了
我满脸憔悴、眼圈发黑的来产科病房报到。主任早就坐在主任办公室里,准备一会交班和安排周会的问题。
主任关心的问“还习惯吧,昨晚夜班很忙嘛?看你很累的样子。”
“还好,就一个大月份引产的,只是第一次下毒杀人。”我双手握在一起,必恭必敬的回答。
“呵呵,别站着坐下吧,慢慢就习惯了”主任微笑的指指凳子“讨论一下你轮科计划,打算安排你跟管产房的医生再轮3个月,这回主要是加强异常产的处理比如产钳呀,和新生儿复苏抢救,你在助产士那学的接生和其他的产房知识都也要继续巩固不要安排你跟医生其他的就不作了,刚毕业要多向老的虚心学习,主动一些。你就跟陈主治吧。”
“好的,那我去看排班了,谢谢主任”。我抬起身来点头答应。
妇产科是没秘密的。
晨会后,我和同事们有说有笑的聊天。
“听助产士说你昨晚跟鬼说话了?”陈主治笑道。
“不知道,是不是鬼,反正我看着是小女孩,穿着我们医院的手术室的手术衣,我以为是实习生”。我笑笑说。
“她是不是叫你看她的脚呀。哈哈”陈主治幽默的说。
“她问我说引产死的小孩打针死时有没有感觉?”我正经的说。
“她长什么样?你看清了嘛?”陈主治突然紧张起来,不再是调侃的语气,一本正经的问。
“看清了。1.60左右,比较年轻,估计20岁左右,瘦瘦的,鹅蛋脸,短发,单眼皮,好像右脸上有一个2cm的疤,脸色比较苍白,但我确定有唇色呢。”
“哦,没事,你一定是眼花了呵呵,今天你回去休息吧,到时按排班表来上班。”陈主治站起来拍拍我故作镇定的说。
我知道这里一定有问题。可是太累了,回家睡吧。
作为医院守则,住院医生都得24小时待命不得离开医院。
所以我所谓的家也不过是医院分配的一张床,就在住院大楼后面的集体单身宿舍里。因为我的床在窗口,每当夜晚,依偎窗前,微风轻拂,一天的烦恼都会全部消散,我美其名曰“清风阁”。
和我同屋是个多愁善感,菩萨心肠,天生一副“娃娃脸”的新生儿科住院医生—————小宁。她高我三届,原本是定科妇产科的医生。可能是性格的原因,在转正经历一年的产房生涯后,托人调到新生儿科。当初我选科的时候,她曾劝过我说“产科绝对不能去,产房尤其不能待,待久了人会疯掉的,妇产科被称变态科是亲身体会。”可我最终还是选择了妇产科,因为我喜欢人出生的那种感觉,仿佛自己也获的重生。每当抱着还没退去胎脂的刚刚出生的婴儿,望着经历那不可描述的痛苦最后迎来新生命而喜极而泣的母亲,真正体会到“育儿方之父母恩”。
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宿舍,楼里的我们一般大小的小医生护士们闻讯围了上来,把我的宿舍堵个严严实实。唧唧喳喳,你一言我一语,乱成一团。
小宁正好也休息,招呼大家坐下,叫大家听我讲。
“没什么好说的,我拿利凡诺杀了一个还没出生的小孩,然后去处理室,有个穿手术衣的女孩跟我说话,帮我洗器械,可是后来发现其实没人在那。”我轻描淡写的说。
“不可能,那里那么简单,再说利凡诺中孕引产杀人,你又不是没做过,天天做也没见你怕成这样”。大家都不信的说。
“不是怕,是累了。你们回去吧,我想睡会。”
“嗯~~不行,说说嘛。听说我们医院以前是枪毙人的靶场,估计有很多孤魂野鬼。”她们不依不饶的缠着我。
唉,我知道不跟她们聊也得聊了,这就是宿舍的坏处。我挪动身子坐起来。
“昨夜,经过生死较量后,一片寂静,只见我左手提我杀的男婴尸体,右手抓我的利器,快步流星,穿过无人的走廊,突然!背后传来一声,我猛地转身看见.....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我拿出平时搞怪的声音故意说起评书来。毕竟当医生是个高压力的工作,平时一定要轻松。
“快拉,别掉胃口,快!”
“看到什么?漂亮的女鬼?是不是悬在空中?还是头发披在前面,没有脸的那种?”
“有没有抓你去摸心跳呀,有没有吐着长舌,举着双臂一跳一跳着走。”
“眼冒绿光吗,还是满脸是血,说着~~~还我命来。”
······
大家七嘴八舍的问着自己相知道的问题。
“第一,我看见的是不是鬼我不知道;第二,她不是悬在空中,不吐舌头,也没见眼冒绿光,是跟我们一样的小姑娘。”我郑重的说。
“她问我打死那个小孩的瞬间,小孩有没有感觉的。她还穿着我们的手术室的衣服,所以我以为是手术室的实习生。”
“手术室的鬼跑到产房了,哈哈,等我回手术室问问护士长。”手术室的小林说道。“她没带帽子、口罩和换鞋吗?”
我一愣。
“是哦,是没有口罩帽子,我还看清她的脸上有个2cm左右的疤呢,单眼皮我都注意到了,是一个很秀丽的女生就是苍白一点,仔细想一下好像眼神好像比较朦胧,产房的拖鞋换没换就没注意。”
“当时也是凌晨糊里糊涂的,再加上第一次给人家囟门里打药也很紧张呢,虽说平时也作中孕引产,但那是在孕妇肚皮上直接打进去跟打针似的,也没见到小生命,也没觉得象杀人,这回不一样,明名我不打那针,出来就是活的,可现在确死了,那个生命连这个世界看都没看,也许到天国后之记得妈妈肚子里的羊水了。”
“我记得那个女孩的声音很轻的,也很好听。”
我沉静在回忆中。
“呵呵,估计是幻觉啦,第一次杀人总是有点怕。哪来的鬼吗,你们见过鬼有眼睛,有说话的?说话的那些都是ET。想当年我第一次杀人可比你可怕多了,你这还是个发育正常的小孩,我那个可是不正常的大头的才可怕呢,害的我几天没吃饭。”旁边静静不语的小宁说道。
“哇赛,感觉你们都有好多故事,快讲讲,小宁医生说说你为何调走的,妇产科挺好的,哪象新生儿科死人多,而且那么烦,一个小孩死就两家的人来骂你,毕竟妇产科生小孩死亡率还是很低的。当然那些引产、流产的不算啦,那些都是自愿让他们孩子死的。”刚分来的小儿科的小惠说道。
大家目光汇聚到小宁身上,我也笑笑的搀和进去起哄。
其实跟小宁住了3个多月也真不知道她为何调走,只是偶尔听科室的其他医生说她觉得妇产科太累,也太残忍,不适合自己。
“呵呵,没啥了。你们待久了也有故事的。就是想换个科而已。”小宁说话总是那么的慢条斯理,温温柔柔的。她的长相更适合在儿科。我看她在产房哪能象老师说得震得住病人。
“说嘛,我们就喜欢听故事,你不说我们绕不过你的。“
“好啦,我也不是什么鬼故事,我说得不精彩你们觉的没意思。”小宁推诿道。
“没事的,大家也只是想分享一下嘛,再说也算前辈你给我先打个预防针,这样我将来碰到也有心理准备,你看我都说了,你也说说吧。”我搂住身边的小宁,拍拍肩膀。
“嗯”。
小宁娓娓道来。
“其实我一直很喜欢妇产科这个行业的,因为我妈妈是也曾经是这个医院的妇产科医生,可是28年前我出生的时候,妈妈确因为妊娠高血压综合症并发DIC(全身弥漫性凝血功能障碍)全身脏器衰竭离我而去了,我的生日就是妈妈的祭日。从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开始我就没见过我的母亲,可我说的第一句话却是’ma“。”小宁眼里含着泪花,我楼紧了她。
没想到小宁生世是这么可怜,只知道她爸爸是我们省医院的主任,著名儿科专家。而且是当年那个年代第一批我们省公派留美回来的,难怪以前科室有人说小宁家里有人是本院的知名医生,她是有后台才能调走,原来是妈妈呀。还有人说她当年毕业本来她是要分在她爸爸的医院的,可是她坚持来这里,并且她从来不过生日,而且对待产妇态度很好,让人怀疑她是不是那产妇家人呢。既然从小立志为何又换了轨道。真是有故事的人。
“我的爸爸也是很伟大的人,为了对妈妈最后临终的承诺’照顾好我’而一生未娶。他和我妈妈都是公派留学生相识相恋在美国,苦于忙于自己的事业,到36岁才生下我。妈妈在妇产科精神长期紧张和不规律下,有胃溃疡和轻度的偏头痛,而且因为高龄初产,所以自己都很小心照顾。听爸爸讲妈妈从怀我6个月后就开始出现妊娠高血压综合症住院保胎,那时的妈妈每一天都要打很多针吃很多药,饭也吃不下,水肿的很厉害,一按一个坑,那时的药也没有现在这么多速效的降压和利尿的,又对母子安全的。而且妈妈还被要求低盐饮食,她为了我也只好吃那些难以下厌的饭菜,爸爸说那时的妈妈脸肿的就跟猪头一样,鼻子也是变的很大,身上的血管因为病症都变的很难摸到,每天打针都要扎好多针才能扎上,去世时全身的皮肤都是针眼。”
“我是没有足月(>37周),就因为妈妈血压越来越高,已经发生抽搐后好不容易控制住,医生在征询妈妈和爸爸意见后开刀拿出来的早产儿。因为是本院职工,而且爸爸也是医生,医院就同意让我爸爸陪同进去在旁边观看。也许人真的是有预感的,妈妈在手术前就拉着爸爸的手说无论怎样都要照顾好我,可能她再也不能看着我长大了。”
“我们学医的都知道,妊娠高血压综合症是因为怀孕引起的,只要小孩拿出来就容易控制,毕竟怀孕的妇女很多药都是禁忌的。而且那时很紧张,妈妈也许已经知道自己不行了,妈妈主动对麻醉师和手术医生说,万一我不行了,不要管我,先把孩子拿出来要紧,免得我抽搐缺氧孩子也在里面受苦,孩子已经用了很多药了,我对不起她。”
“其实,要知道我们平时做剖宫产,小孩头未取出前用的麻药本已经不多了,就是怕小孩没有断脐之前会抑制小孩的呼吸中枢,出来小孩窒息缺氧。可是我妈妈那时听说为了紧急手术可是没等麻药扩散的时间,就直接加用手术切口的局部麻醉开始的。我出来除了小点只有1750g,基本阿氏评分还是9分的(新生儿阿普加评分从五个方面进行评价,它们是皮肤颜色、心率(脉搏)、对刺激的反应(导管插鼻或拍打脚底)、肌肉张力和呼吸情况。这五项分别用0、1、2分来表示,五项总分最高为10分。一般在小儿出生后立即(1分钟内)评估一次、5分钟评估一次,必要时10分钟、1小时重复评估。一般根据1分钟内评分可将新生儿分为无窒息的正常新生儿和有窒息的非正常新生儿,如果1分钟内评分为8分或8分以上则属于正常新生儿;如果1分钟内评分为4~7分则为轻度窒息,0~3分则为重度窒息。)可我的妈妈确手术过程中大出血,经过抗凝止血等等都不行,而且还切除了子宫但是还是晚了。妈妈是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去世的,可我爸爸说我出生啼哭的时候妈妈还是看了一眼。”
小宁沉浸在对母亲的追忆当中,早已泪流满面,我们原本欢闹的宿舍也变得安静了,生怕打破这份宁静。
“我之所以叫小宁是我妈妈喜欢这句“淡泊以明志,宁静而致远”,这也是她的希望。我读医学院,要当妇产科医生,因为我相信那是我对妈妈最好的回报。我之所以来这里,不留在爸爸的省医院,也是我相信在这里我的每个一言一行妈妈能够看到。我相信科学可我也相信灵魂。”
“其实我以前曾对你说的待久了妇产科就会变态,也只是希望你能考虑清楚而已并不是真的这样认为的。”小宁对着我说。
我会心的点点头。
“妇产科责任太大,尤其产科。怀孕生小孩在一般人看来就像吃饭那样平常,我们书上也都说是正常的生理过程。可是我们国家真正普及母婴保健又有几年,很多人的保健意识还是很淡薄的,你们看门诊多少人都不作系统产检,有些人发现问题建议做个进一步的检查,都要磨破嘴皮。而且生小孩在老一辈观念里就是象下蛋一样,唉,可是又哪有那么容易呢。”
小宁说到这些慢慢停止了哭泣,有些激动了。
相对于我们这些身有同感的小姐妹来说,是可以理解的。
“你们难道不觉得,产房一道门,真的是隔开了两个世界。门的外边是天堂,是翘首盼望新生命诞生的亲人朋友,门的里面却是地狱,是随时都有可能因为产程的异常而危及生命的产妇。推进去得产妇,虽然是心怀即为人母的喜悦,可又要忍受喜悦来前最大的疼痛,那种是彷佛先入地狱再入天堂、苦尽甘来的感觉。命好的顺顺利利、混混沌沌还未感觉就以当上母亲;命差的百般煎熬、受尽折磨也还有可能落个大人小孩竭不保的下场。”
我们都点点头。
“我做妇产科是因为我的理想,我离开也是因为我发现理想和现实是真的有差距的。并不是说我不知道那里苦,而是我的性格使我没有我妈妈那样的坚强。我太爱我的产妇,因为我不想她们的小孩失去母亲,不想她们的丈夫失去妻子,可是我又太脆弱,每碰到一个异常的抢救过后,我总是会内疚和自责,要是我能早发现会不会好点,要是用哪个药会不会好点,虽说杰出的医生是站在无数逝去患者的尸骨上成长的,可是我真的不能忍受那种满怀憧憬后家庭破碎不堪的场面。”
“新生儿科好在它是已经有病才来治疗的,不像产科那些”10月怀胎“的,都是满怀欣喜之心的,那种突然的失去,最痛,最深的。”
“是呀,我最怕上班的时候医生叫我推开产房的门去叫她的丈夫来。”产房的小雪说道。
“就是,要么就是说叫他家属签字,保大人还是保小孩,什么小孩可能有这个那个的瘫呀····。”
大家又开始回复本性,三言两语述说工作中的不满来。
“大家停停,还没听小宁医生讲她的第一次‘杀人’事件呢,快说说吧,你怎么恶心的几天不吃饭的。”我好奇的问。
“是呀,小宁快说,我是吃过饭来的,不怕。”小雪顽皮的耸耸小宁。
“那也是一个大月份引产,不过是个脑积水的胎儿,怀疑是孕早期不知道怀孕,感冒后吃了一些她也不知道中药,在孕四个月才来检查常规B超的时候就发现积水,建议早期引产,她不愿意,听说还骂了人家B超医生,后来到了其他几家医院看都是一样,她也不引。她家文化水平不高,我曾问她为何不早点做,最后又遭罪又没小孩,她说是她婆婆说小孩脑子里的水正常到后来会吸收的,拖到孕32周了被家里唯一有文化的小姑子知道了,做通了家里老人的工作,动员来引产的。”
“我那时已经独立上班,毕竟这种近足月的引产现在也不多了,科技这么发达,除非是真的那种迫于无奈拖到这么大才来的,一般早就做了,所以我也是第一次给杀人,而且还是独立上台没人指导了。”
“是呀,现在哪有什么人愿意大月份来作的,那还不如生了呢。”我附和。
”当时也是软化宫颈好几天,诱发宫缩的。不过诱发了好多天才有动静,倒霉的在我班上生呵呵。“小宁情绪渐渐也恢复了。
虽然上台时早就知道是脑积水了,可是那个头还是比我想象的要大,宫口开全腿和身子先出来,头太大就是出不来,又不可能引产的拿去开一刀取出来吧,那对产妇太残忍了,所以只好断头术,以前上学时学的什么拿那个钳子怎样怎样的,到实际中做起来可真的不管用,毕竟每家医院的设备不一样,那时也是陈主治带我,她在台下说就用手术钳直接从囟门里划进去,把水放出来就这么简单,不行就把身子和头断开,取头。我的心的提到嗓子眼了,可是要知道头是在里面,囟门也是在里面,我跟本都是把手伸到里面象下产钳那样摸的,产妇又在那叫的很惨,我生怕我放不出水那要真的断头就玩了,还好我感觉是个软的地方就插进去,还对了,那个水倒是流的很快也很多,很清,转眼之间头就成了一个皮囊,眼眉嘴都挤在一起出来了。“
“咦~~~恶心呦。”旁边的小护士们叫起来。
“这还不算,关键是人家是农村的,说按照风俗要给这个小孩下葬,还叫我把它洗干净给她包好,我当时是又怕又恶心呀。说实话怪胎在学校也见过不少,比这个可怕的多了去了,可是自己亲手放出脑浆真是感觉不一样。我那以后连续3天没吃什么东西,看见水都觉得恐怖。还好,没象你见到什么鬼呀,要是当时还有鬼跟我说话,估计我早就瘫了。”她平静的对我说着就像说着别人的故事一样。
“都说医生救死扶伤,其实我们也是侩子手,呵呵。”我笑答。
“吃饭去喽。”
听故事的小医生护士们鸟兽装散去,我的“清风阁”又恢复了往日宁静。
”看你平时挺坚强的,今天不好意思让你回忆往事了。“我歉意的对躺在我床上的小宁说。
”没啥,有些事也许说出来会好些,尤其做医生一定要自己减压,我渐渐开始怀疑我是不是不适合做医生了,我觉得你挺适合当妇产科医生的,胆子大,又镇定。”
“哪有,我胆子小的很,昨晚的事我想起来后怕。”
“呵呵,不说了一起吃饭去吧。”
“好呀。”
我真是累了,饭后倒头就睡在床上,连衣服都忘了换。
梦中恍恍忽忽,我好像又见到了那个姑娘,她不停追问我如果爱孩子为何还要把孩子杀死,要知道就算没有啼哭没有呼吸,也是有感觉的。我不停的跑,可是到处都是她的声音,到处都是她的身影,那双朦胧的眼睛和脸上的疤痕尤其醒目。我逃到无处可逃大声的呼叫·····
“不是我,不是我杀的”。
我睁开双眼,“唉“长叹一声。
“你怎么了,做恶梦了吧。”小宁走到我的床边,拿了一杯水给我。”看你睡的香,晚饭时间也没叫你,我给你买了食堂的饭放在微波炉里,我给你热一下,当医生开始就是这样的,慢慢就好了。“
我微笑点头表示感谢。
小宁就是这样的一个心细的女孩,跟她在一起我这个没有淑女味道的女孩都被传染了些许味道,也许是“没娘的孩子早当家”吧,她可以看着小说为主人公流泪,也可以为了一本失恋的悲剧而烦恼,可是现实她还是象大姐姐一样照顾我。
“小宁,你说你信灵魂,那么你见过嘛?“
”见过,不过是我妈妈。“小宁略加思索的说。
”啊,真的?在这医院里?“
”是的,就在现在的产房那里,那个位置是以前的手术室,以前我爸每年我生日都会带我来这个楼下看,对我说妈妈在里面忙。”
“我们医院是10年前才重新盖的吧。那你还能看到你妈妈?”
“我是12岁的时候就看到了,不是每次都见到,可是我知道她在另一个空间,跟我们很近的,可以看到我们,只是不能随便来而已。”
“那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到,要是能看到,岂不是这里太多鬼魂了。”我拿着饭盒边吃边说。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只能看到我妈妈,所以相信。”
“估计是你太思念了吧。”
“也许,可是我相信也不错,起码我知道妈妈就在看着我长大,她知道我的每一件事。”
“那你在产房一年听说过有没有别人看到过鬼呀。”
“听护士长讲过,说10几年前有人见过一个白衣女鬼,没有脸和手脚的,头发长长的,飘来飘去,没有声音的。而且说是见过这个鬼的人后来莫名其妙患了乳腺癌去世了,自从那个去世得人见过这个鬼后,好几个护士都见过,所以晚上值班都是绝对不许一个人在空得手术室。后来那些护士也调离了手术室,有些人也相继患病了。她们都说风水不好,私下还有人偷偷请风水师看过医院原来得那个建筑,说是手术室也就是现在得产房正对外面得电线和高压电箱,还有地面马路上有棵树构成一个蜈蚣刹还有血光刹,说在里面经常工作得人会健康受到影响。医院正好也觉得大楼太旧,环境要改,就10年前全部都重新盖了,连门口得树也砍了。最近几年看见鬼得不多,不过你可以问问陈主治,她在产房久了,都快20年了应该比较了解。“
”呵呵,看来我也要不久于人世,那也作个饱死鬼,小宁~~~再见了。“我边说边把最后两口饭拔到嘴里。
“你晚上快看看书吧,陈主治平时很幽默,可是代学生要求可严了,她会经常提问的,不过她技术很好,要是看你工作能力强也很放手的,可以学到不少东西呢。”小宁坐在书桌旁看着她的GRE考试资料提醒我。
”哦,知道。主任已经批评指教过了。我们现在就是最小的兵,任人宰割。等我当主任了~~~哈~~哈~~“我故作接受状。
”对了,你知道怎么陈主治,这么多年还是主治呀,而且也不出门诊就在产房了。听说她是中专的医士班毕业的?“
”好像听说是的,要不是以前医士可以当医生并且可以升主治的话,现在她按学历来讲很难升到,中专只能到医师了。不过我觉得她的产房处理突发事情的能力,和动手产钳及缝合会阴的三度裂等技术还是比主任要强,而且也比较好学,就是年纪大了不想考学历了,况且她也是被别的主任排挤的,反而在产房呆着也不错。”
’那倒是,医生就是这样,从实习医生到主任要好多台阶,还不停的考试,所以真正做事的不一定是职称上最牛的。“
······
“嘀···嘀··嘀嘀··”清晨七点闹钟响起。
跟在陈主治身后查完房后,想着前天原本以为已经脱离的产房的我,又回到了产房。这将是我怎样的三个月呢。又有谁能知道。
闲暇时间专门到处理室看,也跑到手术室去找,想看看是否能再次碰到到那个女孩,可是一无所有。我想也许真是当时自己眼花,脑中出现的幻影吧。
每天的都在忙忙碌碌中度过,过着周而复始的生活。只是偶尔梦中还会有个模糊的影子出现像是在问我什么,只是说不清也听不清。渐渐那晚的遭遇也慢慢被不在是人们的话题,我也慢慢淡忘了,也不会再梦中惊醒。
一个月后的我和陈主治也熟了,平时话题除了专业也慢慢开始聊些乱七八糟的琐碎事情。知道她竟然是羌族,老家是在四川盆地和青藏高原的过渡地带,邖崃山中段的羌族地区一个叫乌敏镇的小村庄。因为现在她在城市,所以家里人也都接来顺便做买卖地方土特产的生意,我开玩笑的说要跟上时代不叫陈医生该称她陈总。我也好奇的开始想探之证实这个产房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样鬼怪的事情。
一个寂寥无人的下午,我们坐在办公室开始聊。
“陈总,你们羌族是不是很崇拜火把?信奉神灵呀?也会念些咒语把人骗得迷迷糊糊什么的。”
“是呀,小时候经常围着火把跳舞,还听村里的巫师大念咒语。我记得印象最深的是黑山咒,老人老是吓唬我们小孩说只要念了,你就再也走不出我们那个大山。”
“呵呵,那岂不是你也会?这样的话你只要在产房施法,保管那些孕妇乖乖的听你的,要她的存折密码什么的,你就发了。”我顽皮的说。
“呵呵,我可不会。我们那还是很原始的,红白喜事都要作法,那是有修行的人给大家做,我们医生已经算是沾满血腥的,不纯了,会玷污咒语的。”
“没想到,你还信这些。你在这里也有20年了吧,到底见没见过鬼呀。”
“呵呵,小姑娘怎么老问这些。”她说话时总喜欢扶扶眼镜。
“没啥,就是听说有闹过鬼,而且还死了好几看见过它的人。”我微笑的答。
“以前是有些手术科室的护士医生都病了,可是也许是凑巧吧,世上哪有鬼,我们医生是无神论者。“
“那我看到鬼跟你说她的模样的时候,你不也很紧张嘛?”
“是吗,没有吧。”陈总又推了一下眼镜脚有点紧张。
“呵呵,是呀,我看你脸色都变了,尤其让我描述那个女孩大的长相,你都吓白了。”我故意夸张的望着她说。
“那你相信鬼嘛?”陈总谨慎的问。
“不信,可是小宁信。”
“那你说你那天看到的是幻觉嘛?”
“我也不确定了,不过我老做她的梦,可能是怕的吧,那你见过我说的那个女孩嘛。”
“没有。”陈总一口回绝。
“我不信。听说这个产房以前是手术室而且前面好像有什么电线呀,风水上说都是不好的。”
“都是谣传了。”
“陈医生,孕38周孕妇,胎心不好90——110次/分,律不齐,是逛街的时候破水了,直接入院的,羊水清,肛查宫口开2cm。”护士紧急的报告,打断了我们的聊天。多年的工作已经使她们养成了简短的汇报重点的习惯。
“好,先给她吸氧,左侧卧位,垫高臀部。”陈总边交代边紧急的走到产房的待产观察室。我紧跟其后。
陈总边嘱咐我问病史,边拿着胎心检查仪到孕妇旁边,亲自听胎心。
“嗯,你放松,什么时候破水的?我们现在检查给你系统检查一下。”陈总对焦急紧张的孕妇说道。
”刚才逛街3点多就流水了,我还以为尿呢,后来人家说可能破水了快来医院。“
“没事,我们详细检查一下”。于是绑上了电子胎心检测仪。
”静脉内给氧也打上。“陈总交代护士也嘱咐我开医嘱”做好术前准备,观察看下胎儿监护的情况,要是半个小时胎心变化有问题胎监评分不高就马上准备手术。“
”医生,没事吧,我家人我才通知过来,小孩有问题嘛?要做手术嘛?“孕妇很紧张。
“你先放松,只是你的小孩现在胎心不太好,怕她缺氧,最怕是因为你先破水了,有可能脐带随着羊水也先流出来被压迫到,那你的小孩就很危险。只是现在还好,没有那么危险呢,先观察吧。只能说你是足月一定要生了,要是有任何方面的不好,你都随时可能手术的,要知道你紧张直接会影响你的胎儿的供氧,你要放松心情,把屁股抬高,这样你的小孩脐带就不是那么容易顺羊水流出来了,来医院就要放心,我们医生会严密观察的。“陈总耐心的解释。
“等我老公来好吗?”孕妇都快掉泪了。
我在一旁也不停的问这患者的情况在边填着病例的表格。
忽然,我见待产室门口有一个女孩走过,我感觉很熟悉,像是相识很久的。
我的心突然抽了一下。
“很高兴见到你。”
我耳边响起一个轻柔的女声,很像那晚听到的那样委婉和轻柔。
’你好,你是谁,我在哪里?”我似乎在医院一个空无的房间,地板和窗户有些古老,窗外细雨霏霏,笼罩着迷雾,只有一丝灰暗的光线,根本看不清远处有何物,视线中只有那晚见过的女孩很清晰,她两手抓着窗棂,小鸟般地微偏着头,柔驯地看着我,那眉那眼,还有那与之清秀的脸不相配的疤痕,有腿而且是很漂亮的腿,我放心的问。
“不要担心,你上班,累了只是休息一下。我叫阿珠。”
“哦,可是其他人呢?这里不像我们医院。你在手术室工作?上回我找你没找到,还一直以为你是鬼呢。”我赶紧问。
“我在手术室,不过我在忙着找东西,所以对不起打扰你了。”她很歉意的说。
“呵呵,现在我放心了,我老做梦你来问我小孩的事,其实我还一直想说那个小孩我真的不想杀的呢。”
”不要紧,我不是怪你。我只是知道那胎儿死的时候也是有感觉的,我的小孩也是没出生就死了,他告诉我的。“她忽然忧伤的说。
”你休息吧。“
“快,给她继续掐人中,按摩四肢”我出现了一种恍恍惚惚的,身子象是飘起来了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我沉浸在一种静谧的舒坦中,天地间寂静无声,灰白、纯净的世界里一些事物正从远方飘来,听到有人在说话,声音却很遥远,分辨不清是谁“吸氧,快,把牙板塞到她的嘴里,不要让她的嘴巴咬上就好了。”
我努力想自己起来,可是发现自己的四肢都不能动,大脑却一直在动,也知道别人在干啥,眼睛却睁不开。
一会有人给我扎针,一会又有人给我按摩。
我怎么了,我不是在休息嘛。
我想说话,叫她们停止别打扰我休息。可是好像什么也说不出来,但我明明刚才还说的呀。
“好了,生命体征正常,四肢不抽筋了,牙关也不紧闭了,基本恢复,继续吸氧。“我清楚的听到陈总的声音。
我试试张开眼睛,看着身旁忙碌的产房的护士和陈总。
我躺在一张病床上,身旁的心电监护仪在闪动,脑电图仪竟然也在记录,手上打着点滴,鼻子里插着氧管,嘴里咬着牙板。
“好了,醒了,大家去忙吧。”陈总笑笑的看着我。
“我不是累了在休息嘛?怎么成这样了?”我拿出牙板问道。
“你多休息,别说话,以后在聊。”
护士们很怪异的看着我,散去。
“能不能把这些管子拿掉,我很好。”
“再检测一会,我忙完来看你,水在床边自己喝点吧。”
我喝口水,闭上眼睛,感觉身体很累很累,就像很久没锻炼突然跑了一个马拉松似的。
“我刚才不是在问病历嘛,怎么就休息了?”思维慢慢的恢复。
“好像是见到那个女孩了,可是见她的时候不是我站着嘛?她还站在我旁边说话呢?怎么我又躺在这里?见到那个女孩好像是在下雨,可这却是艳阳高照的下午呀。”
“真是是最近工作太累了,做梦嘛?”
一个个问题,在我脑海中出现。
“不错,看你脸色恢复了,这瓶葡萄糖滴完可以拔了。”陈总很久才过来看我,边说边帮我把监护仪都关掉。
“我不是在问病史嘛?怎么躺在这了,那个病人怎样?”
“哦,你突然昏倒了,我们把你抬到这边来的,呵呵,你把那个病人吓坏了。”陈总亲切的摸着我的头说。
“你以前有过突然昏倒嘛?”
“没有,只是有时早上没吃早餐的话,有时有点低血糖会头昏而已。”
“刚才你生命体征正常,可脸色苍白,牙关紧闭还四肢抽筋,你家有没有人有癫痫呀。”
“没听家人说过,我身体一直很好。我躺了多久?”
“20分钟左右吧,正好也给你做了脑电图,明天拿给儿科的李主任专门看一下有没有问题。你要注意休息,回家睡一下。”
“我很好了,没事的,葡萄糖滴完了,我去把刚才那个病历写完。”我起身,陈总帮我拔掉输液管。
“那个病人手术去了,我已经写完了记录和术前的所有东西。”
陈总总是这样,尽量的传授自己的一切技能,并且还毫无架子,总是见我们小医生忙的时候也和我们一起写。
“怎么胎心变化了?还是脐带脱垂?不是我昏的吓的吧”我关心的问。
“胎心观察了一个小时倒是好了,不过羊水脏,有III度了,宫口也不过还是两指,所以还是考虑胎儿宫内窘迫,动员做手术,不过你昏倒还真把她吓坏了,所以我们把你抬到这个床来,免得孕妇看到。”
“哦,谢谢。我老是填乱。”我低下头。
“6点半了,我们可以交班了,回去吃饭,好好休息,明天再来。”
我和陈总并肩下楼,一路无语,我在犹豫要不要说我见到那个女孩的事。
“好了,你回宿舍好好睡觉,别熬夜了,我去拿车。”陈总拍着我的肩膀就朝停车场走去。
我想先去食堂打饭吧。
秋风瑟瑟,初冬的际象已经来了。空气中凝聚着萧杀的寒意,我感到刺骨的阴凉,食堂的玻璃墙折射出一种令人脊背发寒的夕阳余晖,硬邦邦的刺着我。
我低下头慢慢走着,忽然,感到有一股绿光如针芒在背的盯着我,仿佛要看透我的灵魂,使我的心那样忐忑不安。我抬头看到玻璃墙里一只黑猫正在瞪着我,两眼放出刺眼的绿光。
“瞄~~~”猫一溜烟的从脚下跑过。
我加快脚步,大步跑回我的“清风阁”。
“呼哧···呼哧····”我大声的喘气。
“怎么了,跑这么急,要加班嘛?小宁手拿着生物分子学专业的书籍,听着平时最爱听的AMY SKY 的<I will take care of you>,抬起头看着我。
“没事,就是见到只猫。”
“呵呵,不会吧,你可是你们这批分来听说胆子最大的,连猫都怕。”
“不是怕猫,饿了,我先吃饭一会在说。”我边喝水边说。
小宁低下头继续看她的书。清风阁”里飘扬着优美的歌声。
On a September afternoon
In nineteen sixty-one
A baby girl’s first cry rang out
A new life had begun
Her mother rocked her in her arms
And she kissed the tiny brow
She said “Darling I’m just as scared as you
But I promise you somehow“
I will take care of you
The very best that I can
With all of the love in my heart
And all of the strength in my hands
Your every joy I’ll share
For every tear I’ll be there
My whole life through
I will take care of you
······
饭后,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小宁说我下午的事。
自从小宁跟我们说了她的身世后,我们已经成为好姐妹,可是我该怎么说呢。我坐在窗前乱翻着书想着。
“小宁,你不是相信灵魂嘛?”我终于鼓足勇气打破晚上那平静的氛围。
“是的,又看见鬼了?听小雪讲你下午工作时昏倒了。”小宁关掉CD机,放下手中的书,看着我。
“是呀,我又看见那晚见过的那个女孩了,她说她在手术室,而且叫阿珠。”
“是嘛,她给你打针?”
“不是,是我明明在问病史,然后就看到我不知道在哪个房间了,不过阿珠说我在医院,那是个空空的房间,而且很昏暗,窗外下雨,我看不清其他的,只有阿珠。她说我上班累了只是休息。然后就急忙走了,说找东西。”我表达的极为迫切。
“那你看清她是人样?”小宁竟然那么平静的问。
“是,这点我肯定。我还专门看了她的腿还是很漂亮的腿呢。”
“估计还是最近换季你身体不好,潜意识里的人吧。你们产房都疯传你得癫痫了,说你抽筋吓死人了。”
“是呀,以前从来没有过,我也不知道。陈总正好给我做了脑电图,明天要给你们儿科李主任看看是不是有问题。”
“哦,你可能最近压力太大了吧,早点休息吧。是不是我看书吵你了。”小宁自责的说。
“你没有吵。可能是有些着凉吧。你看书吧。我睡了。”我也有些怀疑自己的说。
“又来了,她又来了。”我隐约听到小宁喃喃自语。
我知道,今晚又是一个不眠夜。
“你的脑电图拿给李主任看了,正常的,你小时候有没有昏倒过抽筋?”陈总健步走到正在写入院病历的我旁边。
“没听我家人说过,我连感冒都很少有。”
“那李主任建议你再做个脑CT看看,排除一下别的病变,说要是什么都没有那估计是压力过大的癔病。”
“你昨晚一定没有休息好,看你眼圈黑黑的,最近遇到什么事情叫你休息不好?”
我思想一片混乱中。
拼命在想所见的如梦、如幻,难道真是压力大突发的梦?可一切又那么真实,让人感到跟真的一样。这种存在的感觉来自一些光线,世界因为有了光线就变得有了质感。那是一片黎明时才有的,暗淡的的光线。
“嗨,想什么呢?”陈总推推我。
“哦,不好意思,走神了。昨天我昏的时候,又见到那晚那个脸上有伤疤的女孩,她还跟我说她叫阿珠,在手术室,要找东西,就走了。”我决定说了。
·····
陈总愣在那里,还带有我当初说时她表情上的那种故作镇定。
“陈总,你一定也见过这个女孩吧,要不你那么吃惊?”我想要了解这背后的故事。
“嗯,不瞒你。我见过,她是我手上去世的病人。”陈总喝了口水,重新提起精神来。
“还是我的小时玩伴,那个脸上的伤疤就是我们小时候打仗时我拿竹子弄的。”陈总不紧不慢的说。慢慢的陷入沉思。
我不愿打破这份回忆,也不愿写那没写完的病历,生怕一点点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医生,病历写好了没有?我们要对医嘱了。”产房护士跑进来说。
“好了,你快写病历,我去产房里看看孕妇有没有异常的,一些事以后再谈。”陈总站起来走向产房里面。
“不用催,马上好,一会给你们送去。”我失望的望着陈总,甚至有些生气,回答护士。
“小宁,陈总说她认识那个阿珠,是在她手上去世的,还是她朋友呢。”忙碌一天的我回到宿舍赶紧跟小宁说。
“是吗,那说明你也真的见到鬼了。陈总怎么确定见到的是她的朋友呢。”
“她说我见到的那个人脸上的疤是她小时候竹子弄的呢,可是后来没说完,护士正好来催病历,陈总也就不说了,去忙科室的事了。”我还余怒未消的说。
“以后再问吧,还有得是时间。那你的脑电图怎样?”
“没事,说建议检查CT,怀疑癔病,今天预约了,明天去做。”
“小宁,你见到你妈妈时候会不会生病呀,我怀疑我是鬼附身什么的,你看书上不都这么写嘛?要不我怎么一昏就看见了,别人还看不到。”
“我看见我妈妈不会生病,我妈妈怎么可能舍得让我生病,爸爸说我是她最大的牵挂了。怀孕的时候都不停的说我是她的小宝宝,是一生的宝贝,她是不会伤害我的,她只是保护我的。她也不是鬼,她是我的守护天使。”一说到小宁的妈妈她总是充满深情。
“更不可能鬼附身了,要是附身,你还能好好的活在这嘛。其实就像我一直相信真的是有个空间给这些逝去的人存在,那也不过是她们另一种生的方式,要不也不会流传那些古老的鬼故事。”小宁安慰道。
“可是我的昏倒根本不能从医学角度解释呀,抽搐发作时脑电图正常,生命体征正常,我怎么可能有癔病,更不可能什么肿瘤。难道是我们产房男医生太少,缺少阳气?”我不解的问。
“呵呵,你也相信什么阴气重的说法呀,那个是骗人的吧。应该说可能有不同的空间,我们人类只是在一个平面,从而不和其它平面相交,但不能否认它的存在。现在医学不能解释的太多了,明天去检查CT再说,先相信科学呀。”小宁笑笑。
“反正我不相信我有癔病,我觉得我们医生也是恶心,虽说医生不是万能的,但也不能动不动不能解释的病就说癔病,什么大脑中枢产生的幻觉。不懂就不懂,也不该不承认人家真的没病,只是不跟大多数人一样罢了,世间之大,无其不有。要是没有这些奇怪的新病种,哪来医学新进展。要是我当大医生,我决不轻易说人家是癔病。”我愤愤的说。
“好了,我的大医生,别抱不平了,就到这里~~休息一会,再见吧。”小宁用着我们最爱看的“聪明的一休”里的语气,走过来拍拍我说道。
“小宁,故事书上都说,那些逝去的人都会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忘记今生赶紧去投胎,那你妈妈为何不去呢?阿珠也为何不去?”我躺着望着天花板傻傻的问。
“我想我妈妈是不愿忘记今生吧,不愿忘记我,可能阿珠也有一些值得她牵挂的事。”
“是呀,阿珠说她在找东西,会是什么东西呢?我一定要问问陈总阿珠的故事。”我坚定的说。
“脑CT报告出来了,毫无异常,没有见占位性病变。”我拿着报告给陈总说。
“那就好,放心了,这两天好像很好,看你也没黑眼圈了,漂亮了。”
“还好,奇怪的是你说你认识阿珠后,我反而不作阿珠的梦了。看来还是老总有魔法。估计你还是保存有你们民族的一些法力。”我调侃道。
“呵呵,别把我们少数民族想的都跟巫师似的。对了,这几天我要回老家一趟,你就跟马医生几天。”
“好的,你老家不是没人住那了嘛,我还打算问问你阿珠的事呢。”我有些失望的说,“现在看来又要等了。”
“处理些亲戚的事情。好了,我已经跟主任和马医生说好了,你暂时就跟马医生吧,回来再慢慢跟你讲,我走了。”
“嗯,好的。”我嗡声嗡气的答道。
“快,这个胎儿宫内窘迫的马上做低位产钳,你去跟家属交代病情签字一下,陈主治带你的时候做过没有,顺便叫新生儿科医生一起来准备抢救。”马医生急急的说。
“没有做过产钳,不过抢救窒息新生儿做过。”我一边填着谈话通知单一边回答。
“我的小孩没问题吧,医生一定要做产钳嘛不能做手术嘛?我听到孕妇紧张的说。
“你的宫口已经开全了,只是你的胎心一直不好,而且越来越慢了,你自己也听到我们给你绑的胎监小孩心跳越来越慢了,给你推了药也没好,要做手术的话从腹部取头很困难,而且做手术又不是马上到手术室就能作,要有准备时间的,还要麻药的扩散时间,怕你的小孩等不及,到时缺氧更厉害,你的骨盆情况不错,而且头就在下面了,低位产钳只是等于帮你把小孩很快的拉出来,不要怕,我们有把握才会做的。”马医生说着我们一贯经常说得话。
“那医生你给我作,我才放心,不要新医生做。”孕妇说。
“是的,我上台。”马医生说。
我不禁怀念起陈医生,她在就好了,绝对不会象马医生这样当着病人的面问我,谁不是从不懂到懂的,孕妇当然不会信任一个新人。
产房里都在有条不紊的忙碌着做好了上台和抢救新生儿的准备,我默默的推开产房大门对在外焦急等候的家属交代病情。
“快,心肺复苏。”马医生把刚刚断脐,四肢瘫软,面色紫绀的小男婴交给站在辐射台准备抢救的新生儿医生手里。
我和护士们站在一边帮助抢救。
“这个小孩,阿氏评分1分钟4分,5分钟6分,10分钟6分,有吸入胎粪,最好把他在送上新生儿科继续观察。”儿科医生交代。“我先把小孩抱上去,你们跟家属交代一下,一会把新生儿记录给我送上来就可以了。”
我和儿科医生一起走到产房门外,家属们包围了我们。我简短的说明情况,家属立即同意转科观察。
去六楼送新生儿出生记录后,我乘专用电梯回二楼产房。
电梯的角落只有穿手术室衣服的人背对着我。
我按下“2”。默默的考虑着刚才抢救的每个产钳的步骤和新生儿复苏的细节。
电梯好像开的很慢,我感觉只不过四层却好像过了十分钟都没到。我紧张起来,抬头看着跳动的数字,已经在“B12”。
可是,我们医院根本没有地下十二层呀,我叫了起来,赶紧去按电梯的警铃。
我转过身大声的跟电梯里的人说:“电梯出毛病了,怎么办,你有没有手机,我手机放在科室了。”
她转身过来,“啊~~~”我眼前竟然又是阿珠。
“你~~~你~~”我结巴的说不出话来。
“我只是在找我的东西,。”阿珠有点歉意的说。
“可是,你不是死了嘛?”我小心翼翼的说。
“我死了吗?没有呀,只是我的孩子死了,是我不要他把他打掉的,他托梦来说他死的时候很痛。”阿珠那双朦胧迷茫的眼睛诧异的看着我,仿佛我说得是假话。
“我们陈总说得,她是你的朋友。”我心虚的解释。
“我死了嘛?~~~~我死了嘛?”阿珠站在那不停的说,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走出了仍然没有一丝停的迹象的电梯。
“救命呀!快开门呀!”我疯狂的拍打着电梯紧闭的门。
“不要急,我们已经叫人来修电梯了”。外面终于传来产房护士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电梯门打开了,我卷缩在电梯的一角被人搀扶着走出了电梯。
“今天真是奇怪,平时也就外面公用电梯会有卡在半空的毛病,没想到我们这个也有。”护士长说。“你脸色不好,去值班房休息一下吧。”
护士们在那小声议论“她真是倒霉,怎么跟小宁似的,做电梯都会被关在那里,估计两个人都被鬼钉上了·····看来也要换科了。”
“小宁,你也碰到过在电梯被关过嘛?是不是你也见过阿珠?”我坐在小宁的床前拉着小宁的手,静静的盯着她。
“是呀,我见过阿珠,她也是问我被我们杀死的小孩有没有感觉。”小宁肯定的回答。
“那你跟陈总说了嘛?”
“说了,不过陈总说是我看小说太多了,太多愁善感瞎想的。”
“那你见过几次?”
“两次,也是一次在产房,一次在电梯里。”
“啊,那我们是不是真的被鬼钉上了,护士们都这么说。”我怕怕的抓紧小宁的手。“你是不是真正因为这个才转科的呀。”
“不是,还是以前说得原因转的。其实你也知道,我不适合临床,我还是想考基础的研究生。”
“可是你当时见到阿珠,不怕嘛?没有生病嘛?”
“怕。但没生病。其实我相信她也不会伤害我们的。”
“不知道别的医生会不会看到,只是没说呢?还是我们是新医生身上阴气太重?”我有些怀疑的说。
“哪有什么阴气呀,要相信科学。”
“我亲眼见到电梯不停的下,可是护士说我的电梯停在空中,而且我跟阿珠说她死了,她还不知道呢。”
“也许我们误闯了一个空间,跟我们平时不一样罢了。”
“你说,阿珠在找什么?她的灵魂嘛?“我不解的问。
“是呀,以前见她也说找东西。”
“是不是她的孩子呀,她今天说她孩子是她自己打掉的,托梦说死的很痛。”我顿悟到。
“有可能,母亲最牵挂的还是孩子。”
“可是要是自己打掉了,这么多年,孩子早就埋了,灵魂也早就升天了,她又能找什么?难道她们的灵魂不在一个空间?孩子已经去投胎了?”
“我们还是等陈总回来再问问她当时的情况吧,我们瞎想也没用。”小宁安慰我。
“那是,小宁我觉得你比我胆大,我今天都要吓昏了。估计院长早就后悔招了我,一天到晚不是见鬼,就是昏倒的,完全一个精神病,早该去安宁医院蹲着了。”我笑笑说。
“哪里,只是我从小就认为有灵异空间,而且我相信善良的人不会招恶鬼的。”
在风言风语、指指点点的几天过后,终于陈总回来上班了。
“陈总,你总算回来了,我可又倒霉了。我象见到久违的亲人般抓住陈总的手说。
“听说了,没想到阿珠跟你很有缘。照我们民族的说法,你是有慧眼的人,所以能看到她。”陈总轻拍我的手背。
“吓死我了,还慧眼呢,我眼昏差不多,而且我和小宁讨论认为阿珠在找小孩的灵魂。”
“怎么?阿珠找小孩的灵魂?”陈总倒是被我吓了一跳。
“是呀,阿珠不知道自己死了,说她小孩托梦告诉她打掉小孩时,小孩死的时候很痛。估计她是在找这个吧。”我不确定的问。
“好了,你打个电话问问小宁值不值夜班,要不下班我们一起去你们宿舍聊聊,上班先工作吧。”
(大结局)
月光下的“清风阁”,远离了产房的喧闹,清风徐来,凉爽而适宜。
我和小宁坐在我的床上静静的听陈总讲那过去的故事。
“我的家乡四面环山,满目苍翠,交通不便利,只有一条马邦走的山路经过这里,往北翻过五千多公尺的巴郎山就进入青藏高原藏族地区,往南则是通往岷江河谷,进入四川盆地。那里细雨不断,常常会笼罩着薄雾,山谷和沟壑就会显得很朦胧。雪化时山上的雪水会注入岷江的这条支流,通常那时老人们都会叫我们不要去河边玩耍,因为那河流的速度非常的急促,带有一股镇慑人的凶险劲,是平川上的河流绝对没有的。
我们的村,要从镇里走20里路才到。全村青一色的青砖黑瓦,在河边、梯田和山岗下,错落有致。村前有一股溪水,一块石板桥驾于溪流之上,一条铺着青石板的长长小街印着一道道独轮车辙的印,通向村里。那里民风淳朴,家家户户相亲相爱。我们族很信奉神灵,尤其是火,敬灶神爷。那时我们小孩子喜欢远远的偷看父辈们围坐火塘前喝酒,他们在敬酒之前,总是喜欢用手指沾沾碗里的酒,然后对着火弹弹手指,就见那火便噗哧噗哧的作响,冒起阵阵蓝色的火苗。
阿珠小我一岁,长的很可爱,长长的辫子,也很活泼。
小时候我们村里的孩子最喜欢在山上打鸟或去河边抓鱼,她脸上的疤就是我拿竹子叉鱼的时候打水仗时不小心划到。我们那山上有剧毒的蕲蛇,我们叫五步龙,说是咬五步就死,根本来不及救,一般男人上山都是会绑绑腿的,可是老人说其实真的碰到就算穿皮套也没用,它不像蟒蛇出来的时候有动静,它无声无息的,所以我们上山玩一般也是在白天。
阿珠很喜欢唱歌,她的山歌是我们中间最棒的,她小时候最想走出大山,去镇上唱歌。
我们那读书人不多,尤其女孩子基本没有机会读,一般都是早早嫁人。阿珠家里小孩多,她是老大就要带弟弟妹妹,可是她很渴望上学。我家是因为父亲经常跑镇上,算是见过世面的,所以把我送到镇上的学校读书,每个月我就步行回家一次。我每次回家阿珠总是缠着我要我教她认字,她很聪明一教就会。
后来我考上了护士学校,就离开了家。毕业工作后我回家见到阿珠她已经怀孕5个月了。
阿珠说她嫁了我们儿时的玩伴,阿虎。不知什么原因,她结婚后好几年一直不怀孕,这在我们村里来说可是很大的事情,被人指指指点点的。村里没有医生,只有一个乡上的医生时不时来看病。可是我们那也不相信医生,认为生育是自然的规律,如果不能生说明是附罪之身,,这辈子是来还债的。阿虎的妈妈最后找我们的村最尊敬的大师做法念咒,大师说命中无子。
可是谁知算后没多久她怀孕了,但怀上后从一开始就不停的生病,吃着我们那流传千年的方药,可是阿珠也很幸福,总是说自己做妈妈了,不是罪人了。她对我说,要是我在就好了,她可以叫我接生了。
我很快就带着我父母离开了那里,也给她留了我的地址,告诉她等有空了只要往南走去城里就可以找到我。
可是,很不幸,这种幸福在我走后没多久,阿虎为了上山砍材烧炭给阿珠取暖,不幸被蕲蛇咬死了,等阿珠带着村民找到阿虎的时候已经晚了。
不久,村里开始流传是阿珠的孩子客死了丈夫的谣言,还说孩子是魔鬼转世,会给全村带来灾难的,他们请了大师在阿珠的家里做法,并请村长出面做阿珠的工作,叫她堕胎。阿珠不愿意,她说无论无何她都要生下这个阿虎的孩子。村里人都躲着阿珠,阿珠的父母也劝阿珠,要是要孩子就不再认她,阿珠最后决定自己来城里找我生。
阿珠以前从没离开过我们村,她没有钱,挺着大肚子,含着泪走了20里山路,来到镇上,拿自己最心爱的长辫子换了钱,买了进城的车票,可是还不够坐到我这。最后只好沿路卖唱,大家看她是个孕妇孤单一人都很帮助她,使她到了我这。
我给她做了检查,可是发现胎儿是先天性畸形,B超显示是内脏外翻而且还左右调换。我建议她打掉这个胎儿,因为根本没办法养,说了好几天她都不理我,只是默默的坐在我家里,说爱阿虎,也爱这个孩子,要这个孩子。我父母也做她的工作,最后她答应引产了。
是我给她做的羊膜腔穿刺,我每天都陪着她,她每天都在那摸着自己的肚子对胎儿说着我们那保护孩子健康的升天后幸福的咒语。
直到那天她肚子痛了,可是很不幸她竟然出现胎盘早剥。我和她一起签的字,我说我会尽力救她。
等我们把她送到手术室开刀拿出那个小孩后,她也因为DIC并发全身脏器衰竭死在手术台上。
那时仿佛一只死亡的巨鸟张大翅膀遮在我的心灵深处。我的头颅里嗡嗡作响,我在生命中首次感到了死亡对人,随时都可以发起的进攻和措手不及的袭击。”
“那她的孩子呢?”我打断道。
“孩子因为是畸形阿珠的家人又不要,所以那时的主任就说正好缺这方面的标本,然后就给病理科了。”陈总有点内疚的说。
“我也说不行,那是我朋友,可是因为我也刚工作,位低言微,而且这一做手术抢救欠医院不少钱没人还,我也就不敢说了。阿珠则火化了我带着骨灰回去下葬,而且请大师做法,保佑她在九泉之下幸福。”
“那估计是阿珠一直在找她的孩子的尸体,想一家人团圆。”小宁柔柔的说。
“你们俩见过阿珠后,我都回了趟老家,专门又请人去阿珠的坟头做法,可是看来阿珠还是有未了心愿,估计真的是你说的想找回她的孩子。”陈总若有所思的说。
“是呀,我们明天就去帮她去病理科找找看看在不在,阿珠好可怜,孤零零的在手术室不停的找了二十年。”我感慨道。
“好。”
清晨,我和小宁还没等闹钟响起就来到了病理室。
细细的寻找每一个角落。
“5个多月的胎儿了,不会那么小放在抽屉里的”小宁笑话我道。
“嗯~,我不就是想看着仔细点嘛,不过好像都没有,是不是陈总那时的主任说做标本,后来给扔了。”我抬起头狡辩说。
“小宁,要不你问问病理科的老主任吧,我再到处找找。”
一会儿。
小宁急急从主任办公室出来边走边说“别找了,主任说10年前盖医院,以前的标本有些送给医学院了,他给医学院的主任打招呼了,我们去医学院吧。”
医学院标本室里。
经过工作人员的仔细寻找,我们终于看到了这个被装在大玻璃罐子泡着福尔马林已经泛黄的小孩。罐子上写着:无名氏,出生日期不祥,来源市妇女儿童医院。接收者:XXX。
我默默的望着罐子里的他,他是那么小,那么丑,眼睛闭着,内脏暴露在外面,心脏在右边,蜷曲的塞在这个大罐子里,甚至还没有自己的名字。
我不禁自问他死的时候真的会痛嘛?他的灵魂因为这个罐子而被困了二十年,而他的妈妈也在原地苦苦寻找等候了二十年。母爱真是这么伟大嘛?能跨越时间跨越空间?
“我们能不能拿回我们医院。”小宁小心询问工作人员。
“抱歉,不可以,要你们医院公文才行。”
过了两天,小宁兴匆匆的跑到产房来告诉我和陈总,“走,我们去把标本领回来。”
原来一向乖巧的小宁又说服了她的父亲托人帮忙把这个标本还给我们医院,并且同意拿去火化。
望着一缕细小的青烟缓缓升起飘入云端,我看见阿珠抱着她的孩子在云里微笑着,渐渐的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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