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村诡事(民间故事)
小时候我很喜欢喜欢听别人讲故事,尤其是鬼故事。父亲有一帮子朋友,都是些喜欢读书看报特别能聊的人物。尤其冬天的晚上,他们围着熊熊的炉火开始海聊,时政新闻,天文地理,奇谈怪论,无所不聊。每到那时我都会睁大了好奇的眼睛去听,生怕漏掉一个字。但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还是我们南村的一些诡异的事情。(一)梅家胡同
南村有条胡同很出名。
胡同名叫梅家胡同。
梅家胡同出名是因为它有一处很有名的宅子。
宅子是南村有名的大地主梅自耕的院落。
胡同地上铺满了长方形的青石,经过多年各种鞋子的踩踏已经光滑可鉴。
胡同本来不宽,被两边高耸院墙衬托的更加狭窄细长,抬起头来几乎就是一线天。胡同两边的屋脊连着屋脊,黑压压的一片全是梅家后代的院子。
梅自耕在南方做中药买卖,后来买卖做大了就把铺子开到了北京,上海。梅自耕光姨太太就娶了四房,可不知为什么,他只把二姨太带在了身边,把正房和其他姨太太们都留在了南村。
南村的正房和姨太太们在家不好好操持家务,整天鸡飞狗跳地闹。三闹两闹,把生性懦弱的三姨太太闹得上吊死了。
后来全国解放,县里把梅自耕划了资本家兼地主。开批斗会时,批斗场地就设在梅家的后院的戏台子上。批斗的场面热烈的很,最后有点儿失控,激动的南村人你一指头我一指头的硬硬把梅自耕给戳死了。梅自耕最宠的二姨太一看老地主死了,不知从哪掏出来一把刀子竟然当场抹了脖子,一命呜呼了。当时二姨太的鲜血喷洒了一地,鲜红鲜红的,瘆的人心里直发毛。
就这样梅家有三口人都惨死在了这所宅院里。南村人没想到手指头也能戳死人啊!私下里议论纷纷,各个心存恐惧。
这件事在县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本来县里打算要枪毙梅自耕的,还没宣判,没费一枪一弹,梅自耕竟然死了。看来民愤实在太大了,要不人们怎么会把他给戳死了。
后来县里领导开会研究,最后总结说:梅自耕这样剥削人民的恶霸地主就应该有这样的下场------一句话:梅自耕该死,至于他二姨太就更让人不能原谅,不但不与他划清界限,反而愿意送死陪葬,如此冥顽不化,可见也是该死的。反正早晚都得死,又何必在乎死的形式和时间呢?
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后来土改工作组把梅家剩下的人都赶了出去,挂上牌子,梅家院子顺理成章地成了工作组的驻地。
可是没过几天,南村就有人传说梅家闹鬼:有人半夜听见有女人在哭,悲悲戚戚。有人听见男人长吁短叹的声音。
工作组的队长是个胆大心细的人,怕谣言引起人心涣散,就开会宣布:心里有鬼就能看见鬼。我们工作组都是批斗员。什么神啊,鬼啊的,我们才不怕呢!
谁知又过了几天,一天半夜,工作组队长忽然大喊大叫的在院子光着脚板上蹿下跳,眼神凌厉,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朝着队员们大骂不休,声音明明就是梅自耕的声音。他骂道:你们这些王八羔子,吃里爬外,吃了我的救济,反过来就呲起牙来乱咬人。穷棒子永远都是穷棒子,我咒你们十八辈子都别想翻身。
工作组队员们齐呼拉地一拥而上,生拉硬扯却也压制不住他,一直折腾到黎明,队长才昏昏睡去。第二天,人们问队长可否记得昨天夜里的事,组长一脸茫然,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消息像长了翅膀飞遍了十里八村。有人说梅自耕死的太屈,已经变成了厉鬼,要把用手指头戳死他的人一个个找出来,生生啃死他们。吓得那些在批斗会上戳过梅自耕的人晚上都悄悄到梅家院门口烧纸,祈求梅自耕别找自己寻仇,因为自己只是迫于工作组的威力。
工作组的工作陷入了很被动的局面,而队长一到半夜就开始闹腾。吓得工作组仓皇而撤。从此这所深宅大院就被一把大锁锁住了院门。
不知过了多少年。据说,一次外乡里来了一个卖豆腐的中年人蹲在梅宅前不走。有人从胡同里走,卖豆腐的拉住一个人问:这家里的人去哪了。上个月五号,这家的姑娘,说家里有喜事买了俺一板豆腐。后来她说家里没人,让俺六号来拿钱。六号俺倒是来了,可一看,门都上锁了。从那后,俺每天卖豆腐都过来看看。这么些天了,门怎么一直锁着,俺就想可能人家有事出远门了。深宅大院的像个有钱人家,还至于讹俺这一板豆腐钱。昨天俺老娘病了,俺就想来把那一板豆腐钱要回去。一板豆腐钱对她们家可能不值几个钱,可俺指望这每天的一板豆腐过日子啊!
那人听的毛骨悚然,高声叫道:不可能!这事可不能胡咧咧的。这家好几十年都没人啦!
卖豆腐急的汗都出来了,说话也结巴起来:大哥啊!你…可千万…别哄俺…俺可是…是个实诚人哎。那天,俺清清楚楚记得是个下雨天。雨下得不大,但天阴的沉的很。俺害怕豆腐卖不完,姑娘说俺的豆腐她都要了,俺心里还挺高兴的。那姑娘长得挺俊相。她说家里没人,她搬不动豆腐,让俺给她搬进去。
这时街上乘凉的人都已经围拢来。那你跟着进去了?有人问道。
那是。卖豆腐的点点头:俺想她一个姑娘家,长得又娇细(娇弱),咋能搬动这么沉的一板豆腐?俺就给她送进去了。
你可记准了,就是这个门?又有人问。
卖豆腐的连连点头:你看他家门左墙上掉了一块砖,俺记得清的很。
那姑娘长的啥样子?乡亲们问。
姑娘细眉细眼的,白净的很,右眼角下有颗黑痣。啊!对了,她右手手腕上拴着细细的一根红头绳儿,俺那时还想,这么大户人家怎么也得带个银镯子啥的,咋就拴了根头绳儿呢?。 人们互相交换一下眼神,都感觉很诡异。再不敢去看那黑漆漆的大门。
那家里什么样子?一个大娘想验证一下,就问道。
院子里很潮,地上长了一些青秧(苔藓),走路很滑。俺差点摔了一脚。姑娘还提醒俺小心点。她前廊厦外有一棵很大的石榴树,上面结了好多小石榴。俺把豆腐给她送到廊厦下的一张矮桌上,放在一块木板上俺就出来了。卖豆腐的不像在撒谎。
她屋里你没去?又有人问。
姑娘没让俺送屋里。屋门虚掩着,里面黑咕隆咚的,俺看不逡。人家就一个姑娘在家,俺怕姑娘多想就赶紧出来了。
听完外乡人的讲述后,有几个大胆的人觉得很好奇,很想确定一下外乡人话的真假。就就找了一把大锤把锁给砸开了,领着卖豆腐的一起进去看看,想让他死了这份心。
梅宅里阴森的很,到处散发着一股发了霉的味儿。高大的梧桐和石榴树把个院子遮得密不透风。地上又湿又滑,长满了乱草。卖豆腐的喃喃自语:那天就是没这些草。别些的都一样。
啊!看!豆腐!俺没说瞎话啊!
大家顺着卖豆腐手指得地方一看,立刻傻眼了。一板长满绿毛风干的豆腐摆在廊厦里的布满灰尘的矮桌上……
(二)大湾涯里有水鬼
邻居老木爷爷经常对人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摇一摇,神神秘秘地说:一定要记住呀!半夜后别出门,咱们南村到处都是鬼。白天是人和活物活动的时间,夜里是鬼出没的时段。尤其晚上一至两点的时候,各种鬼都会出来到处游逛,比如:水里的水鬼,井里的淹死鬼,墓地里死鬼,旧宅子里的吊死鬼,胡同里的挡鬼。各种鬼的样子简直千变万化,总之都是能吓死人的样子。人们要避开这段时间,除非万不得已千万不能出门。如果不知道避开,那人们就得遭殃了。
“村东的大湾涯(yai)就有水鬼。”老木爷爷压低声音说。我的两只胳膊上马上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老木爷爷的眼神渐渐朦胧起来,好似又回到了过去。他继续说道:从我记事起,大湾涯就淹死了不下十五个人了。那可都是被水鬼拖走的啊!
那一年我也就十八,九岁的年纪。
我记得那是个夏天夜里。
别提那个热哟!过了半夜,我出了好几身得汗也没睡得着。那时候仗着年轻,胆大,我就想干脆去大湾涯里去泡一下,凉快凉快,回来或许还能睡个好觉呢。那样想着,我就起身了。
我出了院子,街上那个静哟,一丝风儿都没有。我困的头都抬不起来,迷迷糊糊地就走到了大湾涯。大湾涯北边有好大一片苇子地,地里黑乎乎的,整个湾里连声蛤蟆叫都没有。蛤蟆整天都在水里,它们还怕热,你说让我们怎么活啊?
天太热了!我扒光了衣服,试探着下了水。那水啊,还是温的呢。我把心放到了肚子里,离开岸边,慢慢往水里游了五十多米。这时候我迷迷糊糊的头脑忽然清醒了,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这时候,我感觉到有点儿不对劲。
老木爷爷说到这儿,我已吓得几乎叫出了声。我赶紧朝四周环顾了一下,还是在自家的屋子里,大家都在屏息听着。
老木爷爷继续讲下去:都说大湾涯里很邪性。那时候我还就不信邪。嗨!他们说得那么吓人,不都是自己吓唬自己吗?我就硬着头皮又往前游了几米。这时候,大湾涯的水啊,一下子变得凉了起来。啊!我就这么抬头望西边望了一下。哟!
说到这儿,老木爷爷伸出一根手指往窗外指了指。我根本不敢抬头顺着老木爷爷手指的方向望,好似水鬼就在那儿躲着一样。
那水哟!黑黝黝的,漫天漫地的朝我这边涌过来。一波,又一波。天和水根本分不出来啦!这时我感觉两个脚尖像冰一样凉飕飕的。我有点怕了,想往岸边游。我就朝着岸边用尽力气划水。我游水那可是出了名的好,又快又轻的。可是我蒙着头地游了好一会儿,立起身子一看。嘿。我愣是在原地没动。我有点儿吓傻了,不敢朝涯里看,眼睛直敢冲着岸边,不敢回头。我的力气越来越小,感觉腿上一点儿劲都没了,两条腿就象两根面条一样只能在水里漂着啦。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自己的两只脚腕被两只手死死地抓住了,怎么挣也挣不脱啊。那两只手又硬又凉,那感觉就像手上没有肉只有骨头似的,那凉才是彻骨的凉呢!就像冬天里,一块铁在外面冻透了,你一把抓住,要粘下一层皮来的凉。我想:坏啦,这下遇上水鬼了。难道我要成了大湾涯里第十六个淹死鬼了。看来今天我张林木非要留在这涯里回不了家喽。这可咋办呢?我连个媳妇都还没娶,马上就要死了?我可不甘心就这么死了,就是死也是个屈死鬼!
这时候,我忽然想起原来我爷爷告诉我的一个破解鬼阵的法子了。我猛地回过头来,冲着我涌过来的一波波的浪头,拼劲力气大声骂道:你奶奶的,我和你没怨没仇的,为什么非得拽上我!我知道你们死得屈,死得冤,想找个陪着的,可今天你就是拉下我去,我也不会让你好过。不信你就试试看!
哎!你说奇怪吧!我骂了这几句,我感觉抓着我脚腕的手松开了,我的双脚又能活动了,铺天盖地漫过来的浪头竟然慢慢退了回去。趁着这个当头,我猛地扭转身,一个猛子扎下去,扑腾扑腾,拼尽死力游回了岸上。我怕水鬼们反悔啊!趁他们没反应过来,我光着身子一溜烟地跑回了家,衣服都没敢拿。跑回家里我的两个腿肚子还一直乱颤,上下牙咬的咯吧响,两只脚板底冰凉凉!
第二天,天刚麻麻亮我就去了大湾涯。我想拿回我夜里丢下的衣裳,要不我就没换洗的衣裳啦,那时候人人都穷,再破再烂的也能遮身啊。可你猜怎么着?那儿什么也没有!后来我一想,也对啊!一定是水鬼们不死心,没拽上我,愣是把我衣服给拖水里啦。哎呀,从那以后呀,我是不敢半夜去大湾涯游水了。你说巧不巧,过了几天,大湾涯里又有一个人淹死了。也是夜里天太热去凉快的,去了三个人,只回来俩。那天水鬼没把我拖走,又被我骂了一顿,心里屈的很哪。他总得淹死一个,才能消停那么一段时间呢!
我一颗心已被老木爷爷惊心动魄讲述惊得心里怦怦乱跳。我很佩服老木爷爷的胆量,怪不得人们都喊她”张大胆”呢!
(三)月光下的小路
我七岁时初秋一天晚上。父亲和朋友在家里喝酒聊天。喝完了酒大约晚上十一点多,父亲骑自行车出门去送朋友。
临出门时,朋友再三拒绝父亲去送,父亲一再说自己没喝多,一点儿事都没有,朋友也就不再坚持。留在家里没走的朋友看电视聊天等着父亲回来。谁知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一等就等了两个小时。本来那个朋友的家就在村西头,开始父亲不回来,大家都没放在心上,以为喝了酒的人就是唠叨,加上是好朋友,肯定两个人你送我我送你个没完了。
眼看时钟的时针马上指向了一点,母亲沉不住气了,赶紧找了手电。父亲的朋友们就出了门去寻找父亲。父亲送朋友的路线简单可循,从村中间大路把朋友送到村西南,然后从村南边的小路折回来。朋友们就顺着父亲送朋友的路线一路寻去。母亲在家里焦急的等待消息。
大约过了四,五十分钟,父亲和朋友们神色异样议论纷纷的回到了家。母亲一看父亲满身都是泥土,脚上糊满了泥巴。一见母亲,父亲开口第一句就是:有鬼。一定有鬼,你们别不相信。
朋友们告诉母亲他们是在村南头大坟窝里找到父亲的。父亲不再作声,昏昏欲睡,时间也太晚了。大家也就各自算了。
后来又一次聚会大家聚在一起玩,父亲和朋友才又讲了那天夜里发生的事。
你们都以为我喝醉了。其实我很清醒。送完朋友回来,我从南面的小路回家。
那晚的月光皎洁,清凉如水,天空幽远净明。路程不远,父亲说他当时的心情很好,想借此夜深人静的时刻欣赏一下月光。他推着车沿着月光下的小路慢慢地走着。不知走了多久,父亲忽然感觉路两边的景物模糊起来,越往前走,两边逐渐变得漆黑一片。
他环顾四周,别处已无路可走,只有眼前的小路清晰可辨,白光光的通向远处不知名的地方。本来小路也就半里路左右,可父亲沿着小路走啊走啊,眼前的路好似永无尽头。父亲有些心慌:莫非迷路了?可是四周全是黑暗的深渊,父亲也无路可走。忽然前面的路被一座高山挡住了去路。父亲疑惑:平地里怎么起了一座高山呢?只有爬过高山才能到家吗?父亲只能放下自行车,努力往山上爬。爬啊爬啊,怎么也爬不到头,累了父亲只能停下来喘口气,歇一会儿再接着爬。终于累得筋疲力尽,他感觉今晚上恐怕是怕不过去了,索性坐下来休息会儿吧。
这时,隐隐的有喊声传来。一束束手电光照了过来。父亲听出了是朋友们来找他了。赶紧大声回应: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可是他再怎么喊,自己的声音好似都被周围的空气吸收了一样,一点儿都传不出去。父亲最后急中生智,他随手抓起一把把的泥土,尽力的扬出去,扬出去……
回来后我怕你们害怕也就没再讲下去。
下面是父亲朋友的讲述。
那天夜里我们顺着村中大路一直找到成叔家。好不容易才叫开门。成叔说你把他送到门口就从南边小路回家了。我们就顺着小路往回走。白天上午刚下了一场雨,路上能清晰地看出车辙。我们一路寻着,找到了村头,车辙忽然没了。
听到这儿大家都觉得毛骨悚然。
我们一看车辙直冲着村南的大坟窝下去了。我们找下去。看见了歪倒的自行车。我们就大声喊。忽然听见有声音传来。我们用手电一照:你正在东面高坡处的阴影里,浑身是泥。你正在一把一把的扬土呢。那坡那么高,足有七八米,很陡,你都爬到一半了。你怎么单单从那陡处往上爬呢?
我们南村东南角原来有处很大的坟叫黄家坟。前后两个坟头。文革破四旧时人们想炸掉没炸成,红卫兵只能爬进去把里面的盆盆罐罐都砸碎了。后来八九十年代村里造房盖屋,大兴土木,人们就紧贴着黄家坟的南面挖坑取土用。慢慢地就形成了一个好几百米的大坑,人们把它叫做大坟坑。黄家坟高高的矗立在北面的坑壁上。坑底散落着一些黄家坟里洒出来的瓦罐和白骨……
(四)莫名野火
这是父亲的朋友成叔的一段经历。
大约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
一天晚上,成叔去邻村朋友家玩,聊到兴头上忘了时间。从朋友家出门时已是十二点多了。他骑着自行车慢慢往东走。那时已是深秋,月亮很亮,风吹过来已很有凉意。田野里很开阔,庄稼棵已都被砍倒,一眼几乎可以看到二里地之外。
快到村头时。他看见前方路上有个黑黑的人影躬着身推着小推车,车上堆着一大捆玉米秸慢吞吞地走。成叔想:怎么大半夜里还有人往家弄柴草呢。正在疑惑,他突然感觉不对劲了。
他下意识地扭头往南看。哇!这一看让他恨不能生出翅膀赶紧逃离此地。南边田地里不知什么时候起了大火,从东往西纵贯着整个田地,火光冲天,火焰呼呼地足有十多米高,吞噬着田野里的一切,庄稼棵,野草,树枝。把整个天空映得红彤彤的。
那天晚上只有点儿轻微的风,但火势猛烈,大火迅速地一路往北蔓延,眨眼之间就逼近了马路。成叔呆在了当地,听着大火烧得所有东西哔哔剥剥的响,他已经感觉到了烈火的炙热燎烤得皮肤生疼,尤其是眉毛都被燎没了。成叔忽然想起路上的推车人。他猛地往前冲去,撵上推车人朝他大吼:快跑啊!快跑啊!大火来啦。
可是推车人就像没听见一样,仍然慢吞吞地推车走着,对成叔的话置若罔闻。快跑啊!你不要命啊!成叔又喊。推车人连头都不抬。大火已经逼近,成叔顾不得再想。他躬起身,用尽力气朝村里逃去。刚跑到村口,他停车回身一看:他走过的马路已经被大火吞噬了!包括那个推车人。
成叔想:坏了,这下连人命都出了。回家赶紧打110啊!
成叔进门给媳妇的第一句话就是:快打110啊!着大火啦,烧死人啦!说完一头扎到地上怎么也叫不起来了。
第二天醒来。他问媳妇:哎呀!昨晚你打110了吗?是不是有人烧死了?
媳妇笑道:瞎说!胆小的就被你吓死。儿子刚下班从村西来,一切都好好的。
成叔挠挠头。难道是场梦吗?他拿过镜子一照,发现他的眉毛只剩下短短的一点儿,似有若无……
(五)瓮头怪物
大舅三十五岁那年夏天,一天半夜,天气奇热。
大舅热得睡不着,半夜自己从床上爬起来拖着一张凉席睡眼惺忪地顺着靠在南墙的梯子爬到了南屋顶上。南屋是平顶,里面盛杂物,屋顶用来晒东西。以往年份天热的晚上,大舅经常上南屋顶上乘凉,但很少在屋顶上睡觉。 外婆经常教育他,夜里会有歪风吹过,在外睡觉会受风。胡同口的老歪头小时候长的那叫一个俊呢!虎头虎脑,俩大眼骨碌碌,一看就是精神孩子。可是十二岁那年夜里在外睡了一觉,受了歪风吹,从此成了现在的样子:两个膀子往高耸起夹着脑袋,头朝左歪着,左眼小,右眼大。直到四十都没娶上个媳妇,后来有个逃荒的外乡女人才跟了他,才好不容易成了家。
可这天夜里实在太热,大舅热得已经迷迷糊糊了,还怎么能想起老歪头来呢?
月亮像个银盘,又大又亮。大舅站在南屋顶上想把凉席铺好。在弯腰时他不经意地往家南外的胡同里这么轻轻瞥了一眼。没想到这不经意的一瞥让他一辈子一直心存疑惑,连在梦里他都想揭开那个东西的神秘面纱。
大舅家南边紧紧相邻着一条狭窄的胡同,胡同到了大舅家的门口就分成了朝南朝北的两条小胡同,大舅的大门朝东,正处于朝北的胡同口上。
再说大舅那么一看不要紧,几乎把胆大的他唬了个半死。他看见从西面慢慢走来一个东西,这个东西也就半米高,黑乎乎的看不清模样。但从半截处,上部分忽然变得粗大,就像一个大瓮扣在上面,而那个瓮足有两个人合抱那么粗。南村从没有这么矮小的人,再说大半夜的把个瓮扣在头上干么呢?把瓮扣在头上怎么能看不见路呢!
大舅也不想一惊一乍的,万一是个人,弄出误会,岂不让人笑话。想到这儿,大舅壮起胆子朝那个东西喊:哎!下边走的是谁呀?
大舅连喊几声,可是那东西一点动静都没有,依旧不紧不慢往东走过来,说走过来,其实根本不能算走,轻飘飘的,没有脚步声,也看不清到底怎么走的。大舅的头“轰”的一下,气血往上涌,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莫非真有鬼?从很小的时候大舅就听说他们这条胡同闹鬼,但具体是什么大家也没有明说,只是隐隐的都说不清到底看见的是什么样的鬼。
大舅也是胆大,非得想弄清那个怪物是什么,那胡同里闹鬼的传言不就不攻自破了吗?想到这儿,他就赶紧朝着西面隔壁小舅家喊:小树,小树,快起来。小舅家的灯亮了。大舅快速顺着梯子下到院子里,他从院子里抄起一根棍子,赶紧去开大门,这时他听见小舅开门的声音,并且一迭声地问:哥,怎么啦?。
大舅感觉自己计算得很好。如果他出门,小舅出门,他们正好能把那个怪物堵在胡同里,如果他迎面遇上,就用手里的棍子当头一棒,那是什么不就都清楚了。想到这儿他“哗”地一声把门拉开,快速的跑到门外。他快速的扫了一眼,朝南朝北的胡同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月光当头,一目了然。他转向西胡同。除了看见自己弟弟站在家门口还在喊:哥,什么事啊?其它的什么都没有,月光依旧明亮,静谧的普照着大地。大舅把刚才看到的怪异事情告诉了小舅,小舅仍不能相信;你是看花眼了吧?大舅没再说什么,他怕说多了吓着弟弟。
从此后不管多热大舅再也没去南屋顶上睡过觉。
页:
[1]